「我再次仰望蹲伏著的白色塑像,突然覺得我的這次旅行非常草率。 這霧蒙蒙的天幕拉開後會出現什麼呢?這時的人會怎麼樣呢?要是大家都殘忍成性會怎麼樣呢?人類這個種族要是在這段時間裏已失去人性,變成了非人,變得冷酷無情、凶猛無比,這又會怎麼樣呢?我也許會變得像古老世界的一只野獸,只會比它們更加可怕和可憎——像一只該立即宰殺的畜生。 「我看到了別的龐然大物——欄杆交錯、立柱高聳的巨大建築穿過就要停息的風雨,和林木茂密的山腰一道朝我悄悄爬來。 我感到一陣驚恐,猛然轉身,跑到時間機器旁邊,竭力想把它翻正過來。 就在這時,陽光穿破了雨幕,灰蒙蒙的雷雨被驅趕到一邊,像魔鬼的長袍一樣消失了。 頭頂上,幾絲淡褐色的雲彩跑得無影無蹤。 矗立在我周圍的巨大建築清晰地突現出來,在雨後的陽光下閃爍,尚未溶化的冰雹把它們襯托得更加潔白耀眼。 我感到自己在這個陌生的世界裏無依無靠,也許就像一只晴空中的小鳥,知道老鷹在盤旋,隨時都會撲下來。 我的恐懼慢慢變成了瘋狂。 我吸了一口氣,咬緊牙關,連手帶腳,再次全力扳動機器。 機器終於抵擋不住,翻過身來,還在我的下巴上重重地打了一下。 我一手抓鞍座,一手抓杠杆,氣喘籲籲地擺好了再次登上機器的架勢。 「但當我從倉碎撤退中清醒過來的同時,我的勇氣也恢複了。 我更加好奇而又無所畏懼地望著這個遙遠未來的世界。 我看見不遠處一幢房子的高牆上的一個圓門裏,有一群身穿華麗軟袍的人,他們也看見了我,一個個朝我這邊張望。 「接著我聽見有聲音傳來,只見白色斯芬克斯像邊的樹叢裏人頭攢動,許多男人在奔跑,其中一個出現在一條小路上,這條小路直通我和時間機器所在的那方小草坪。 他是個弱小的家夥—一也許才4英尺高——身穿紫袍,腰裏束了條皮帶,腳上穿的是涼鞋還是靴子我看不清楚。 他裸露著小腿,頭上也沒戴帽子。 這時我才注意到天氣是多麼溫暖。 「他是個非常漂亮又文雅的人,可脆弱無比,這使我很吃驚。 他那紅潤的面孔使我聯想到更加漂亮的肺病患者——就是我們過去經常聽說的那種肺病美人。 看到他的這副模樣,我突然又恢複了自信。 我松開了抓著時間機器的雙手。 」 書香 第四章 時間機器--第四章 第四章 「轉眼間,我和這個來自未來世界的脆弱者已面對面站著。 他徑直走到我跟前,看著我的雙眼大笑。 他無所畏懼的模樣立即給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接著他轉身對跟著他的兩個家夥講話,他講的話聽起來很古怪,卻清脆悅耳。 「其他的人也在走過來,不一會兒,八九個這樣玲瓏的家夥圍住了我,其中一個和我打了聲招呼。 真是奇怪,我想我的聲音對於他們怕是太刺耳太低沉了。 於是我搖了搖頭,用手指指自己的耳朵,又搖了搖頭。 他朝前跨了一步,猶豫了,接著碰碰我的手。 這時我感到背上肩上也有柔小的東西在觸摸,他們是想確定我是不是真的,這根本沒什麼可大驚小怪的。 這些漂亮的小個子身上確實有種東西能使人產生信心——他們溫文爾雅,像孩子似的悠閑自在。 此外,他們又是這樣脆弱,我完全可以像玩九柱戲那樣一下子打倒他們十幾個。 不過當我看到他們紅潤的小手去觸摸時間機器時,我只是隨即做了個表示警告的動作。 有幸的是,我及時想起了我一直疏忽的危險,於是用手伸進時間機器的欄杆,把啟動杆擰下來放進了口袋。 接著,我又轉過身來,琢磨用什麼辦法來同他們交流。 「這時,我更加仔細地觀察了他們的容貌,我在他們精美得如同德累斯頓瓷器的臉上看到的某些特征獨一無二。 他們的頭發都是卷曲的,都長到齊脖子的地方,臉上連根毫毛都沒有,耳朵小得出奇,嘴也不大,雙唇又紅又薄,下巴尖尖的,眼睛大而溫柔。 也許是出於自私的緣故吧,我覺得即使這樣,他們仍然不如我期望的那樣有趣。 「他們並不想和我交談,只是站在我身旁,微笑著相互低聲說話。 我先開口,指指時間機器和我自己,接著猶豫了片刻,不知如何來表達時間,隨後我指指太陽。 一個穿紫白格子衫的特別漂亮的小東西馬上順著我的手勢,學了一聲雷鳴聲,這使我大吃一驚。 「我一時間不知所措,可他表示的含意十分清楚。 我心中陡然冒出一個問題:這些小東西是傻子嗎?你們也許難以理解我怎麼會有這個想法。 要知道,我曆來預期80多萬年的人們在知識、藝術和其他任何方面都會遠遠超過我們。 可他們中的一個突然問了我一個問題,他居然問我是不是乘著雷雨從太陽上下來的!這個問題表明他仍處在我們5歲兒童的智力水平上,有助於我對他們的衣著、脆弱無力的四肢和虛弱的外表做出正確的判斷。 一陣失望感從心頭掠過,我頓時感到我造這台時間機器白費功夫。 「我點點頭,指著太陽惟妙惟肖地學了一聲霹靂。 他們嚇了一跳,全都後退幾步,向我連連鞠躬。 這時,其中一個沖我大笑,他把手裏拿著的一串我從未見過的鮮花套在我的脖子上,這個主意獲得了一片美妙的喝彩聲。 緊接著,他們全都跑來跑去采摘鮮花,笑著把花朵扔到我身上,差點沒把我淹沒在花堆裏。 你們沒見過那種場面,幾乎想象不出漫長的文化歲月創造出了何等嬌嫩絢麗的花朵。 接著有人建議把他們的玩具弄到最近的樓裏去展覽,於是他們帶我走過白色大理石雕的斯芬克斯像——它好像面帶微笑一直在注視我吃驚的神情——朝一座石頭已受侵蝕的大廈走去。 我跟著他們,按捺不住內心的快樂,想到我原來滿心期盼的是人類極其嚴肅和聰慧的後代。 「房子的入口很大,整座建築絕對龐大。 我最注意的自然是越聚越多的這些小人以及那些朝我張著大口的幽暗而神秘的大門。 我從他們頭頂上看到的這個世界給我留下的整體印象,是一片交織著美麗的鮮花和灌木叢的荒園,一座早已沒人看管又不長雜草的荒園。 我看到一支支奇妙的白花高聳著,光溜溜的花瓣有1英尺寬。 它們散布在斑駁的灌木叢中,像是星星點點的野花。 可就像我說的,我這時沒有去細看這些花,因為時間機器還扔在杜鵑花包圍的草地上呢。 「拱門上精雕細刻,當然我沒有去仔細觀察這些雕刻。 可我經過時好像看到類似腓尼基人的裝飾圖案,我好像覺得它們經過風吹雨打已殘缺不全。 幾個穿著更漂亮的人在門口迎接我,於是我們走了進去。 我身上穿的是19世紀暗色的長衫,樣子十分古怪,脖子上還戴著花環,身旁簇擁著一大群人,他們身著色彩鮮豔又柔和的袍子,四肢潔白光亮,沉浸在一陣陣歡聲笑語中。 「大門通向一個與它相稱的大廳,廳裏掛著棕色的窗簾。 屋頂處在陰影裏。 窗戶有些裝了彩色玻璃,有些沒有裝,溫和的陽光照了進來。 地面是用某種非常堅硬的大塊白色金屬鋪成的,不是金屬板而是金屬塊。 地面磨損嚴重,據我判斷,這是由於過去世世代代的人在上面來回走動的緣故,以致主道上都走出了深溝。 大廳裏橫放著許多磨光的石板桌,桌面離地約有1英尺,上面堆滿了水果,其中有些水果我認出來,是肥大的紫莓和桔子,但大部分水果我不認識。 「桌子間散放著許多墊子。 領我來的那些人坐上墊子,然後打著手勢讓我也坐下。 沒有進行任何儀式,他們便動手吃水果,把果皮和果柄之類的東西扔到桌旁的圓坑裏。 我倒很樂意學他們的樣,因為我又渴又餓。 我邊吃水果邊偷閑觀察這個大廳。 「也許最讓我感到吃驚的是大廳破爛的外表。 窗戶上汙跡斑斑,像幅幾何圖,玻璃已多處破碎,窗簾的下擺蒙上了厚厚的塵土。 我還看到身旁那張大理石桌子的一個角也裂開了。 不過,總的感覺還是富麗堂皇,生動別致。 廳裏大約有幾百號人在用餐,大多數人盡量坐在靠近我的地方,他們邊吃水果邊饒有興趣地望著我,小眼睛閃閃發光。 他們都穿著同樣柔軟牢固的絲綢服裝。 「順便提一句,他們只吃水果,這些遙遠的未來人是嚴格的素食者。 雖然我嗜肉成痹,可跟他們在一起,也只得以果代肉了。 的確,後來我發現,馬、羊、牛和狗都繼魚龍之後滅絕了。 不過這些水果非常可愛,尤其是那種我在時好像一直都有的水果——一種有三角外殼的粉質果實——特別好吃,我把它當作自己的主食。 起初,我被這些奇怪的水果和我看到的奇怪的鮮花迷惑了,但後來我慢慢明白了它們的內在意義。 「不管怎麼說,我現在和你們講的是我在遙遠未來吃水果餐的情形。 我稍感飽足之後,立即決定學習這些陌生人的語言。 顯然這是我接下來要幹的事。 先從水果學起倒也方便。 我拿起一個水果,做著手勢嘰裏咕嗜詢問起來,可就是表達不清我的意思。 一開始我的嘗試換來的竟是吃驚的神情和哄堂大笑,不過隨即有個金發小家夥似乎明白了我的意圖,並重複了一個名字。 他們相互間只得翻來覆去來談論和解釋這件事。 我初次學發他們語言中優美的短音時,居然把他們逗得樂不可支。 然而,我感到自己像個求教的小學生,堅持不懈,很快學了十幾個名詞,至少可以隨意使用。 接著我學了指示代詞,甚至還學了『吃』這個動詞。 木過這是很花功夫的事,那些小人很快就厭倦了,都想回避我的提問,於是我只得決定在他們想教我時再零零碎碎學。 不久我發現後來學到的內容真是少得可憐,因為我從沒有碰到過比他們更懶惰、更容易疲勞的人。 「我很快發現了一件怪事,我的那些小主人對什麼都缺乏興趣。 他們會和孩子一樣驚奇地喊著向我跑來,但他們又會像孩子一樣隨即停止對我的觀察,逛到別處去找別的玩具玩。 晚飯和我剛開始的交談結束了,我第一次注意到起初圍著我的人幾乎已經走光。 同樣奇怪的是,我也很快對那些小人失去了興趣。 我剛吃飽肚子就走出大門,再次來到陽光普照的天地裏。 我連續不斷地遇上這些未來人,他們總要跟我走一陣,談論我,笑話我,然後再友好地朝我笑笑,做著手勢離我而去,撇下我和我的時間機器。 「我走出大廳時,傍晚的寧靜已降臨大地,西落的太陽照亮了四周的景色。 起先,萬事萬物都叫我費解,一切都同我熟悉的世界截然不同——連花都不一樣。 我剛從裏邊走出來的那幢高大建築坐落在一個大河穀的坡上,可泰晤士河從它現在的位置移離了大約1英裏的距離。 我決定登上大約1英裏半開外的一個山峰,站在上面可以在遙遠的8O27O1年把我們的這顆行星看得更加清楚。 要說明一下,這個年代是我機器的小轉盤記錄的時間。 「我邊走邊留意,看看有什麼可以幫助解釋這壯觀的廢墟,我就是在這片廢墟中發現這個世界的,真的已是一片廢墟。 比如,小山上去一點就是一大堆花崗岩,大塊的鋁把這些石頭連結起來,形成一個絕壁和斷牆的大迷宮。 迷宮中間長著一叢叢茂密而又非常美麗的寶塔形植物——可能是尊麻科植物——但是葉子呈奇美的棕褐色,不刺人。 這顯然是某個龐大建築的廢墟,為什麼而建我就不得而知了。 在以後的日子裏,我注定要在這裏遇上更加奇特的事——我先在此提示將有更為奇特的發現——不過這要到時候才講。 「我突然想起了什麼,從我坐著休息了片刻的平台上向四周望望,這才發現眼前看不見有什麼小房子。 顯而易見,獨立式的房子,甚至可能連房子裏的人都已經消失。 綠草叢中到處是宮殿式的建築,但構成我們自己英國風情的房子和小屋卻已不見蹤影。 」 「共產主義。 」我自言自語。 「緊接著我又想到別的事情。 我望著那五六個跟著我的小家夥,陡然發現他們全都穿著一樣的服裝,柔軟的臉上全都不長毛,他們全都長著像女孩一樣渾圓的四肢。 你們或許會覺得奇怪,我以前居然沒有注意到這些。 可這一切太奇怪了,這次他們的臉我看得十分清楚。 從服裝和區分兩性的特征來看,這些未來人都是一個模樣。 小孩子在我看來好像只是比他們的父母親小一號而已。 我隨即得出結論,這時候的孩子成熟得特別早,至少在生理上是這樣。 我後來找到了這個看法的充分證據。 「看到這些人生活在悠閑和安全之中,我感到他們男女長得很像也就成了意料中的事,因為男剛女柔,家庭的建立和職業的不同都只是體力時代戰鬥的需要。 在男女人口眾多而又平衡的地方,過度地生兒育女對於一個國家只會是壞事而不會是好事;在暴力罕見和後代安居的地方,家庭不太需要講求效率——確實沒有必要;在孩子的需求上出現的男女特殊化也不再存在。 即使在我們自己的時代裏,這個現象也已開始出現。 在那個未來世界裏,這個轉變過程已經完成。 我必須提醒你們,這是我當時的想法,我後來才領教了這種想法是多麼不符合實際情況啊。 「正當我在思索這些事情時,我的注意力被圓頂下一個井一樣美麗的建築吸引住了。 我思路一轉,心想這裏居然還有這種怪並存在,接著又陷入了剛才的沉思。 靠近山頂的地方沒有什麼大建築物,由於我的步行能力相當出色,就很快拋開了跟著我的人。 我懷著一種奇怪的自由感和冒險心理,繼續向前,來到山頂上。 第5頁完,請繼續下一頁。喜歡 Amohot 驚悚小說,請記得按讚、收藏及分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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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機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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