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從誰身上拿的就問誰去。 」 「我從死人身上拿的,我怎麼去問?」 「簡單極了。 」我轉頭對他說:「找根繩子,粗點的,然後繞過根樹枝打個結,你踩著板凳把腦袋伸到打好的繩節裏邊,踢翻凳子,五分鐘以後你就能見到昨天那個人。 」 去三譚院的時候我帶了一塊牌子,是我家裏的那一塊,松爺摸來的東西不幹淨。 蘇老板問我在西關峽有沒有什麼收獲,我又氣又笑的對他講了黑心的村民還有那張要價三千塊錢釘著三合板的桌子。 蘇老板親自把店裏的貨清點了一遍然後打發走了夥計准備關門,我掏出那塊黑牌子讓他看了看。 蘇老板的經驗豐富,而且眼光獨到,很少有摻假的東西能從他眼裏漏過去。 他拿著牌子仔細看了半天然後摘掉眼鏡問我:這是收來的? 「不是,是我家裏傳下來的,您能看出個樣兒麼?」 「這東西我不敢妄下結論。 」蘇老板說:「不過要是我看的不差,應該是塊墨玉,陳兄弟,這是你家傳的東西,你會不知道根底?。 」 在三譚院混了這麼長時間,我根本就見過甚至都沒聽說過墨玉,訕訕笑了笑:「這個我確實不知道,就知道是父親留給我的。 」 蘇老板接著說:「墨玉是軟玉,色重質膩,紋理細致,向來為治硯、刀工之上佳珍料,細分起來也有很多種,單從顏色上看,就有墨玉白玉底、墨玉碧玉底、墨玉墨底等等類別,中間要再捋的更加細致,還能分成點墨、聚墨、全墨,這物件是上天造化,並非到處都有,走遍天下也就富平、和田兩地出產,秦代李斯的《嶧山刻石》,東漢合陽的《曹全碑》,歐陽詢的《皇甫誕碑》,顏真卿的《多寶塔》,柳公權的《玄秘塔》乃是西安碑林的鎮館之寶,用的均是普通的富平墨玉,要說最出名的,怕還是乾隆帝時天山將軍濟度苦心尋來百年難見的玉料又托高手匠人費無數心血雕琢的墨玉九龍盤,堪稱國寶。 據我看,你這塊該是墨玉墨底的和田墨,從內到外都是黑色,顏色純正,罕見。 年輕的時候我見過一只墨玉鐲子,實屬精品,但品相似乎還沒有你這塊好。 只是這塊玉上沒留什麼文飾圖案,我倒很難判斷它的年代了。 」 「這塊玉大概能值多少錢?」我問,聽到我問價格,一直心不在焉的松爺頓時來了精神,急忙往蘇老板跟前湊了湊。 「只有確定了它的質地和年代才能估摸出大概的價格,怎麼,你有意出手?不管怎麼說,這是個好東西,要不要請個眼來看看?」 眼在陽川以及附近幾個地區的古玩圈裏泛指鑒定古玩的人。 每個市場都有很多專幹這活兒的。 眼也是分檔次的,毛遂自薦自己找活兒的眼是最低檔的,叫小眼,被某人或某店專門請來鎮店的叫大眼,需要人到家裏去請的就屬於有道行的了,叫鬼眼,還有極個別只在傳說裏聽過的神眼。 蘇老板在我心目中已經是個古玩方面專家級的人物了,連他都吃不准的東西很少見。 聽他這麼一說,我很迫切的想知道這塊墨玉的具體情況以及價格。 松爺在旁邊說:「蘇老板你就給個大概價錢,咱們是來往多少次的老交情了,要是合適,這東西就給你留下。 」蘇老板笑笑說:「這塊要真是墨玉墨底,那是要論克賣的,我這小店吃不進這麼大的貨。 象這種東西,一輩子有緣一見就屬難得了。 陳老弟,你祖上能有這塊玉想必也不是尋常人家,家傳淵源啊。 話說回來,三譚院這裏大大小小的眼我都還算熟,不過據我看,能識此寶物的再無一人,整個陽川恐怕也只有衛老先生有這法眼。 」 「衛老先生?」 「神眼衛垂柳。 」 第四節 神眼 四 神眼 衛垂柳能被人稱為神眼絕非偶然,既然他的名號裏帶著個神字,必定身負驚人業績,絕對算的上是個響當當的人物,有關他的諸般事跡在以後的日子裏我也耳聞了不少,蘇老板和他有著常人難比的交情。 其實蘇老板這人表面上看起來很謙和,內心裏對自己的眼力和經驗是非常自負的,當他估摸不出這塊玉的來曆之後,覺得慚愧,馬上到衛神眼那裏搭了線。 象衛神眼這樣的人,一般的凡品自然難以勾動他的興趣,但這塊玉顯然已經被蘇老板詳細描述給了衛神眼,所以這位老先生馬上就答應看看東西。 臨去之前我給松爺放了半天假,我感覺他不太適合出現在這種場合,松爺倒沒什麼異議,只是叮囑我一定得弄清楚墨玉值得多少銀子。 蘇老板帶我先坐車到了陽川老城,然後下車在水果攤上買了幾樣時鮮水果,「咱們空手去見老爺子有些不敬,但他老人家八十的人了,不會跟小輩計較。 所以買上點水果拿過去,既不寒磣也實實在在。 」我和他一邊閑談一邊步行,穿過一道熱鬧的大街之後轉進條深長的小巷,蘇老板說衛神眼就住在這裏。 聽完這話我倒有點吃驚,要按我心想這等高人必定會隱居在山清水秀人跡罕至的地方,沒想到衛神眼竟住在鬧市旁邊。 蘇老板敲開一戶小院的大門,這是個獨院,整個院子上方爬滿了清翠的葡萄藤,沿牆根一溜兒擺著數盆各色花草,青磚鋪就的地面一塵不染。 院子正當中擺著張石桌,一個白發白須的老頭和一個圓臉中年胖男人正坐在桌旁喝茶。 蘇老板笑著說:「老爺子今天好興致。 」 要按蘇老板所說,衛神眼今年也是望八十的人了,但保養的很好,看上去精神矍鑠紅光滿面,一口整齊潔白的牙齒,我估摸著老人家可能還沒修煉成仙,這口牙十有**是假的。 衛神眼比我想象中要親切的多,招呼蘇老板和我坐下,然後指著身邊的圓臉胖男人對蘇老板說:「恩茂,這位是登州的劉意合先生,這幾年生意做的大,你常在三譚院,以後少不得有仰仗劉先生的地方。 」蘇老板很客氣的跟這個叫劉意合的胖子打了個招呼。 衛神眼接著說:「這位小友想必就是墨玉的主人吧。 」 我對這衛神眼頗有好感,當下恭恭敬敬回了一句。 蘇老板在臨來的時候告訴過我盡量少說沒用的話,直奔主題,衛神眼近年來少見外客,這次能痛快答應下來實在是不可多得的機會。 所以略說了幾句閑話我就掏出墨玉雙手遞到衛神眼面前。 衛神眼接過墨玉後微一端詳馬上神色就變得凝重起來,抬頭問我:「小友可是姓金?」 我對這個問題感覺有點詫異,不過還是如實回答自己姓陳。 衛神眼又細細看了手中的墨玉之後說道:「確是罕見的全墨。 」蘇老板問:「老爺子可能看出此物的來曆?」衛神眼說:「恩茂,其實我身上這點子能耐和你師傅相差無幾,只是癡長幾歲,道上的朋友東捧西捧給我弄來點不實在的名聲,我也確實是看不出此物來曆。 」 衛神眼身邊的胖男人自從見到這塊墨玉後眼睛就再沒離開過它,這家夥十有**也是倒騰古物的主兒。 衛神眼把話說到這份兒上,不光是蘇老板,就連我聽出了他言語不實。 不過即便如此,我們倆也不好違拗衛老爺子的判斷,心知其中肯定有什麼原由。 多說無益,所以我收回墨玉,和蘇老板喝了兩口茶後便告辭出了衛家院門。 蘇老板忙活了半天卻沒料想收到個這麼結果,顯得有點沮喪,我安慰他說:「這東西是我家傳下來的,原本我就沒有出手的意思,不過只是想多知道些玉的其它情況,象衛先生和你這般眼力都難看出所以然來,可能天意就是叫它永遠默默無聞下去,我從父親那裏接過這塊玉,最多也就是原封不動留給下一代而已。 」 和蘇老板道別之後我就回了家,剛一進門,松爺奔過來問:「姓衛的給估出個好價錢沒?」我把衛神眼寥寥無幾的原話複述給他聽後,松爺明顯的大失所望。 其實這塊玉能賣多少錢對我來說是次要的,這時候我和松爺的日子雖不能說是大富大貴,但也過的相當寬裕。 我只想弄明白一件事:前幾天我們在溝底無意遇到的死人到底是什麼身份?他身上怎麼會有和我家一模一樣的墨玉?想了很長時間,我竟然產生了一種再到那條稀裏糊塗滿是爛泥的溝裏尋摸尋摸的沖動,不過理智告訴我,除非活膩了,或者認為自己的生活太平淡想無端添點刺激才能做這樣的事。 松爺自從聽了蘇老板對墨玉的評價以後滿心想在這上面發筆橫財,所以在我帶著玉到衛神眼那兒之後竟然破天荒的忍著憋在家裏沒出去亂跑。 因此我帶回來的消息讓他十分不爽,很自然的在晚飯時端著酒杯自我安慰起來,而我卻漸漸從墨玉身上聯想到了那個困惑父親一生的未解疑團,想來想去也產生了強烈想喝酒的yu望,於是我和松爺舉杯對飲,不過我對自己的酒量和松爺的酒量認識的都很清楚,不敢跟他平起平坐,我四五口一杯,他兩口一杯,如此這般喝下去,松爺屁事沒有,我幾乎要飛了。 吃過晚飯松爺負責收拾清洗碗筷,這是我倆的規矩,他一三五,我二四六,輪流值日,星期天就用石頭剪刀布來決定。 我剛剛點上一根煙用牙簽剔著牙,就聽到有人敲門。 我沒親戚,在前兩年落魄的時候也失去了幾乎所有朋友,所以極少有人光臨蝸居。 第4頁完,請繼續下一頁。喜歡 Amohot 驚悚小說,請記得按讚、收藏及分享
音調
速度
音量
語言
《奇寶疑蹤之當陽地宮》
第4頁
精確朗讀模式適合大多數瀏覽器,也相容於桌上型與行動裝置。
不過,使用Chorme瀏覽器仍存在一些問題,不建議使用Chorme瀏覽器進行精確朗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