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維克·帕爾弗裏來說,「奇妙時刻」結束了。 「請把袖子挽起來,雷德曼先生,」一頭烏發的漂亮護士說,「不會太長的。 」她戴著手套,拿著血壓箍帶。 面罩後的臉微笑著,那笑容讓人覺得他們在分享著一個有趣的秘密。 「不行1斯圖說。 笑容略微有些收緊。 「不過是量量血壓,用不了1分鐘。 」 「不行。 」 「是醫生的吩咐,」她說,口氣開始公事公辦。 「請吧。 」 「既然是醫生的吩咐,讓我跟醫生談。 」 「他現在可能正忙著。 您只要……」 「我可以等他。 」斯圖不動聲色地說,絲毫沒有去解襯衫袖口的意思。 「這只是我的工作。 您不想給我找麻煩,是不是?」這一次,她送過來一個攝人心魄的笑容。 「您只要讓我……」 「我不會合作的,」斯圖說,「回去告訴他們,讓他們派個人過來。 」 護士的神色有些不安,她走到鐵門旁,掏出一個方鑰匙插進鎖眼。 氣泵啟動了,門「噓噓」地打開,她走了出去。 門再次關上的時候,她嗔怪地看了斯圖一眼,斯圖回敬以平靜的眼神。 門一關,他就從床上坐起來,煩燥地踱到窗前——窗戶鑲著雙層玻璃,外面用柵欄封死——外面漆黑一團,什麼也看不見。 他回到床邊重新坐下。 他穿著一條褪色牛仔褲,上身是件格子襯衣,腳上套著一雙褐色長統靴,靴邊的線腳已經有些開縫。 他抬手摸了摸臉,針紮一般,恨恨地把手縮了回來。 他的胡子長得很快,他們不許他刮臉。 做實驗他不反對,但他不能接受這種把人扔到黑暗和恐怖之中的做法。 他沒病,至少現在沒有,但已經擔驚受怕了很長時間。 他不想再跟這些敷衍、哄騙的言語周旋下去,他想馬上知道阿內特究竟出了什麼事,那個坎皮恩和這些事到底有什麼關系?這樣,他至少可以知道自己害怕什麼,不用再不明不白地提心吊膽。 他們也想過讓他問點什麼,從他們的眼神裏,維克能看出來。 醫院總有一套隱瞞真相的慣用招術。 4年前,他的妻子死於癌症,那時她只有27歲。 開始只是子宮出了點問題,症狀緊接著像野火般迅速蔓延到全身,那些日子,醫生是如何回避她提出的種種問題的:要麼顧左右而言它,要麼泛泛地告訴她一大堆技術性的東西,斯圖都是親身參與的。 所以,他幹脆什麼也不問,他看得出,這讓他們覺得不安。 現在,是開口的時候了,也就是說,是能得到一些有意義的回答的時候了,哪怕是只言片語。 他試著自己去化解心中的種種疑團。 坎皮恩和他的老婆、孩子得了一種非常嚴重的玻開始的症狀像流感或是夏天常見的傷風,不同的是它會持續惡化,直到鼻涕堵住呼吸道,最終窒息而死,或者高燒不退直到燒死。 這種病的傳染率相當高。 兩天前,也就是17日下午,他們來帶走了他。 4名軍人和一名醫生。 他們彬彬有禮但很堅決,想抗拒是不可能的。 4名軍人都帶著武器。 從那時起,斯圖·雷德曼開始感到深深的恐懼。 阿內特和布倫特裏的簡易機場之間當時有班車往返。 和斯圖同車的有維克·帕爾弗裏、哈潑、布呂特一家、漢克·卡邁克爾和他老婆,外加兩名軍士。 他們滿滿當當地擠在一輛軍用旅行車裏,任憑莉拉·布呂特怎麼歇斯底裏地哭鬧,兩名軍士連一句「是」、「不」或「可能」都沒說過。 其他車裏也擠得滿滿的。 斯圖看不清車上都有誰,不過他看到霍奇一家五口、克裏斯·奧爾特加、卡洛斯的弟弟和志願救護車司機。 克裏斯是「印度海角」酒吧間的侍者。 他還看到了帕克·內森,斯圖家旁邊拖車停車場的那個老人和他的妻子。 斯圖猜想,他們可能把加油站裏所有的人以及在坎皮恩撞上氣泵之後所有跟加油站裏的人講過話的都集中起來了。 在鎮的邊界處,兩輛橄欖綠卡車把公路封了起來。 斯圖猜測,其他進入阿內特的公路很可能也被封閉了。 他們正在拉設鐵絲網,要把這個鎮與外界隔離,可能還會布置哨兵站崗。 看來情況很嚴重,極其嚴重。 他耐心地坐在那張對他來說純屬多餘的病床邊的椅子上,等著護士領個人回來。 領來的第一個人准不管用。 也許得捱到清晨,才會出來個說話頂用的人,這個人有可能說出他想知道的一切。 他不怕等待。 耐心,一直是斯圖·雷德曼的強項。 為了消磨難耐的時光,他開始一一回顧同車去機場的那些人的身體狀況。 諾曼是唯一明顯有病的人,咳嗽、吐痰、發燒。 其餘的人看起來也就是或多或少有點兒感冒。 萊克·布呂特打噴嚏,莉拉·布呂特和維克·帕爾弗裏輕輕地咳嗽。 哈潑鼻子老是不通,他不停地擤鼻涕。 斯圖記得小時候也有那麼一次,2/3以上的孩子都感染了某種病菌,他當時護理過一二年級的學生。 眼前這些人的症狀似乎跟那些孩子差別不大。 然而,最使他感到驚恐的——或許只是巧合——是他們的車剛剛駛上機場公路時出現的一幕:開車的軍士突然驚天動地爆發出三個大噴嚏。 很可能僅僅是巧合。 得克薩斯東部的6月對過敏的人來說是個難受的季節。 也許,這個司機僅僅是偶感風寒,再普通不過的風寒,而不是傳染上了其他人的離奇的怪玻斯圖寧願格信是這麼回事。 要是病菌以如此之快的速度從一個人傳染到另一個人…… 軍人護衛隊跟他們一起上了飛機。 這些軍人神情麻木,除了告訴他們目的地之外,概不作聲。 飛機將飛往亞特蘭大。 到了那兒,該知道的就知道了(顯然是在說謊)。 軍人們拒絕透露任何其他消息。 哈潑一直坐在斯圖旁邊,喝得爛醉。 這是架地道的軍用飛機,但酒飯相當不錯,屬於一等空勤人員的待遇。 當然,照顧大家吃喝的不是漂亮的空中小姐,而是面無表情的中士。 只要別在乎那麼多,你肯定會感到愜意。 莉拉·布呂特這會兒也平靜下來,摟著她的一對小家夥。 哈潑嘴裏抽著蘇格蘭香煙,又往斯圖身邊靠了靠,斯圖沉浸在一片暖洋洋的煙霧中。 「我說斯圖,這幫老小子可真夠有趣的,一大把年紀了,還沒一個戴結婚戒指的。 職業大兵,混不上去的家夥。 」 飛機著陸前半小時,諾曼·布呂特不知怎麼昏了過去,莉拉又開始尖叫起來。 兩名陰著臉的乘務員用毯子把諾曼裹了起來,他很快恢複了知覺。 莉拉卻平靜不下來,不停地尖叫。 過了一會兒,她推開兩個孩子,把剛才吃進去的雞肉沙拉三明治全吐了出來。 兩個「老小子」面無表情地走過來,打掃了穢物。 「這究竟是怎麼回事?」莉拉大聲叫著,「我丈夫怎麼了?難道送我們去死嗎?我的寶貝們會死嗎?」她左右腋下各夾著一個「寶貝」,他們都把頭埋在她豐滿的懷裏。 呂克和鮑比嚇得不輕,看上去很不自在,特別是莉拉這麼一鬧,兩個孩子更是不知所措。 「為什麼沒人回答我?這還是美國嗎?」 「怎麼就沒人讓她閉嘴?」克裏斯·奧爾特加的抱怨從機艙後部傳來。 「怎麼能讓一位高貴的夫人像個破唱機似的叫喚個沒完呢。 」 有個軍人強迫莉拉喝下一杯牛奶,莉拉真就閉上了嘴。 剩下的時間裏,她注視著窗外機翼下掠過的茫茫原野,有時哼上幾聲。 斯圖想,杯子裏除了牛奶,一定還有點別的東西。 第25頁完,請繼續下一頁。喜歡 Amohot 驚悚小說,請記得按讚、收藏及分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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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末日逼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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