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柳說完正題,顯得輕鬆了些。 看著有點發愣的皮貴,她又隨口說道:『皮醫生,你很忙啊,昨天我打電話到你的醫院找你,因為不知道你當時方不方便,我沒打你的手機,而是把電話打到了醫院的整形美容科,接電話的人說,皮醫生正在做手術,所以昨天我就沒再打擾你。 』 這番話讓皮貴心驚肉跳,謝天謝地,他所說的醫院湊巧有一個姓皮的醫生,這簡直是奇跡。 看來,這位女偵探對他這個小雪的老同學並沒太在意,僅作了個電話核實就放過他了。 由此看來,她的工作大有疏漏,比如有人想將小雪送進精神病院,她剛才就沒提到。 連這麼重要的線索也不知道,他們怎能負責小雪的安全?皮貴很想將這個情況報告給她,可轉念一想,如果她問你怎麼知道的,他又怎麼回答呢?在死人身上發現字條,這能說嗎?還有,這事現在講或不講,也應該和小雪商量後再定。 臨走時,皮貴表示一定將這些情況轉告小雪,讓小雪和她保持聯系。 他還表達了對她和她公司的謝意。 走出辦公室,空寂的走廊上亮著燈,所有的辦公室都房門緊閉。 皮貴進了電梯,裏面也空無一人。 電梯下行到19樓時停住,進來一個人,是個白領女孩。 她進來後似乎又想出去,但電梯門已關閉了。 她站在對面一直盯著皮貴,看起來很害怕的樣子。 皮貴想,難道她也像殯儀館外面小商店裏的售貨員一樣知道他的身份?或者,他身上有一種氣息,讓人害怕?這太玄了,不可能。 於是,皮貴主動對那女孩說:『我剛從28樓辦事下來,你別害怕,咱是正派人。 』 女孩頓時輕松下來,她說:『這電梯裏前段時間發生了一起凶殺案,死者是某公司做出納的女孩,所以現在進這電梯,心裏總慌慌的。 』 皮貴立即習慣性地回憶起他最近做過整容的死者,年輕女性的遺體有過好幾具,可是不能確定這電梯裏的死者是否是其中一具。 皮貴走出這幢大樓後便迫不及待地給小雪打電話,是她家保姆接的,她說小雪上樓去和鄰居交涉浴室漏水的事,要他五分鐘後再打來。 皮貴在樓外小廣場上踱著步子,並不時看著時間,五分鐘後,他將電話再打過去,保姆說小雪還沒下樓,讓他等一會兒再打。 皮貴心裏犯疑,上樓去說漏水的事,需要這麼長時間嗎?他繼續散步消磨時間。 夜已深了,可這城市的鬧市區燈紅酒綠,人們看似在享受生活,其實這中間藏著多少焦慮、擔心和凶險,只有每個人自己知道。 這次皮貴耐心地等待了十多分鐘,才將電話打過去。 小雪接的電話,聲音似乎有點慌亂,皮貴便問你還好嗎,她說還好。 他這才將去胡柳那裏的事詳細講了一遍。 最後他說:『事情完全出人意料,不過有人保護你總是好事。 』 小雪聽得目瞪口呆,放下電話後站在那裏愣了好一會兒。 不過,各種事情好像都在向著好的方向發展,今天上午去取媽媽的病曆就很順利,醫院門口的那個女人果然將病曆拿到了。 她說:『這病曆不能拿出來太久,為了節省時間,我已經幫你複印了一套,你和原件對照一下吧,一頁也沒少。 』小雪很滿意,舅舅要的就是複印件,他說病曆原件一定要留在醫院裏,這樣有關方面複核時才有真實性。 小雪將厚厚一大遝病曆複印件放進包裏。 那女人說:『300元另加複印費,你給我350元……不,360元吧,這個數字好一些。 』小雪無心和她講價,給了錢就趕快離開了。 現在,讓她心存疑慮的胡柳又真相大白,看來事情都比預想的好一些。 只是,出錢讓胡柳他們保護她的人是誰呢?無論如何,這人很可能與她爸爸有關,也許是她爸爸生前結交的一個重情誼的人。 但是,正如皮貴所說,胡柳他們掌握的情況並不多,只是在她外出時,比如去靈慧寺時跟蹤她而來,這種保護作用很有限。 現在,有人圖謀害她的跡象已越發明顯,小雪弄不明白自己招惹誰了。 剛才上樓去告訴丁阿姨她家浴室向下漏水時,丁阿姨告訴她的一些情況讓她心裏犯疑。 小雪突然有了勇氣和鄰居交往。 你走路時躲著我,這沒什麼,但你家的水漏下來了,我上門來告訴你也很正常。 丁阿姨是個三十多歲的豐滿女人,她穿著睡衣打開門,看見小雪站在門外,顯得非常不安。 聽小雪講明情況後,她略為猶豫了一下便說:『你進屋給我指指漏水的具體位置。 』小雪走了進去,將浴室裏漏水的地方指給她看。 她說可能是地漏或防水層出了問題,明天就找工人來修。 然後,她又讓小雪在客廳裏坐一會兒,說有點小事告訴小雪。 小雪覺得詫異,這女人今晚怎麼不回避她了? 丁阿姨很快從房間裏拿出一樣東西,是一只鍍金的帆船模型。 她說:『這是我兒子去新加坡讀中學時,你爸爸送的禮物,我還是還給你吧。 放在這裏,我看見它心裏就不踏實。 』 小雪心裏的感受頓時很複雜。 這東西雖說有薄薄的一層鍍金,但值不了多少錢。 況且,丁阿姨丈夫的官位比她爸爸小得多,當時送這東西給她兒子,只是正常的鄰裏交往。 現在,人家卻要把這東西還給她,是要斬斷和她爸爸過往的一切聯系。 在陰間的爸爸若知道此事,不知會作何感想。 小雪的鼻子有點發酸,沒有拒絕丁阿姨的要求,只是說:『好吧,你實在要退還,我就只好帶走了。 』 丁阿姨如釋重負,對小雪也友好了些,她說:『事情已過去了,你也不要太難受,要注意身體,還要留意你的安全。 』 安全?小雪很吃驚,她怎麼也提到安全?於是便問:『你要我留意什麼呢?』 丁阿姨略顯緊張地說:『你沒注意到呀,最近夜裏常有些奇怪的響動,像是有人躲在樓道裏。 說是有人上樓下樓吧,可那腳步聲又不連貫,仿佛走幾步又停下,然後就什麼聲音也沒有了。 在你以為這人已消失的時候,腳步聲又響了,並且還在老地方。 有天半夜,我實在忍不住了,便打開房門察看,樓道裏沒人。 我便往下走,在樓梯拐彎處,突然看見一個人影站在你家門前。 你家門前很黑,我看不清是什麼人,但好像是個老頭。 我怕得不得了,沒敢喝問一聲便轉身跑回了房裏。 你知道,我經常一個人在家,遇見這種事,能不害怕嗎?我們這大院裏,保安是很嚴格的,尤其是夜裏,外面的人不可能進來亂竄。 但那黑影究竟是怎麼回事,我想不明白。 本想告訴保安,但又怕別人說我疑神疑鬼。 不管怎樣,小雪你多留點心就是,尤其是在夜裏,聽見外面有響動最好別開門。 』 這天夜裏,小雪拿著一本書坐在客廳裏一直到半夜,因為這個位置最能聽清外面的動靜。 晚上十點之前,不斷有人上樓下樓,還有說話聲,這很正常。 十點後,外面悄無聲息。 十點半,有一個人進樓來的聲音,接著是丁阿姨家開門關門的聲音。 不知道是她丈夫回來了還是另有人來。 這之後,就再沒任何聲音出現了。 小雪打了一個哈欠,捺著性子看書,耳朵卻聽著外面。 夜裏十一點三十分,丁阿姨所說的聲音果然出現了。 『咚、咚、咚』,幾聲腳步聲是在很近的樓梯上,接著便無聲了,仿佛那樓道上的人僵住了或消失了。 這確實不是正常走路的聲音。 小雪害怕起來,她把客廳的燈全打開,然後悄悄走到門後,從貓眼裏望了望外面,外面很黑,什麼也看不見。 突然,她聽見門外有人出氣的聲音,這是一種有點急促的呼吸聲。 小雪立即本能地往後退,一直退到沙發上坐下。 到了夜裏十二點五分,她再次去門後傾聽,那呼吸聲已沒有了。 正在這時,客廳裏的電話突然響了,那鈴聲一陣緊似一陣,小雪不禁發出了一聲低低的驚叫。 這天夜裏,魏阿姨在房間裏睡得很沉,她對外面發生的事一點也不知道。 第六章 危情暗流 小雪心裏隱隱地痛了一下。 這個連妹妹也想不起來的人,還能想起她嗎?可是,在靈慧寺外的星空下,在森林山莊的迷離氣氛中,在機場時他決然放棄航班,為她又多留數日,胡剛的身影在小雪心中已揮之不去。 1 又到了去燕娜家做衛生的時間。 這天下午四點,皮貴准時到達。 現在,皮貴感到身負重任,因為保護小雪的調查公司至今對情況知之甚少,並且皮貴對他們的工作能力也難以信任。 尤其是胡柳這個女偵探,在執行另一起任務時,竟被別人的反偵察砸了鍋。 靠她來保護小雪,實在令人不放心。 如今,只有皮貴掌握著最重要的線索。 只要他能從燕娜嘴裏問出,是誰打來電話,是誰要送小雪去精神病院,事情就清楚了。 只是,他不知道該怎樣問起。 無論怎樣,由他提出這個問題都很突兀。 並且,他曾經闖入精神病院用刀逼問過小胖娃,這事對小胖娃刺激很大,他很可能已對燕娜講過這件奇怪的事。 現在突然向燕娜問起這事,她如果將兩件事一聯系,他皮貴的計劃不就泡湯了嗎? 皮貴就這樣心裏七上八下地進了燕娜的家。 燕娜穿著一件米色短衫,下面是花布長褲,很居家的樣子。 顯然,她今天並沒上班,或者很早就回來了。 皮貴說:『上次衛生只打掃了一半,今天可以徹底做做了。 』她『嗯』了一聲,並不多說話,看起來心事重重。 皮貴仍然從廚房衛生做起,一邊做一邊想著小雪的境遇。 如果他幹著這麼笨重的活又一無所獲的話,那真是連胡柳那個女偵探都不如了,畢竟人家叫波洛民事調查公司,而波洛大偵探這個皮貴心目中的偶像,被他們注冊成公司,這本身就讓皮貴不滿。 現在,他是在和胡柳他們競爭,看看誰能真正保護小雪。 天快黑時,皮貴已將樓下各處打掃完畢。 一直在樓上休息的燕娜走下樓梯說:『你餓了吧?吃點東西再繼續打掃。 』她給了皮貴一碗方便面,皮貴問:『你呢?』燕娜說身體不舒服,不想吃晚飯。 皮貴匆匆吃了東西,便對正在客廳裏看電視的燕娜說:『我打掃樓上去了。 』燕娜叮囑他樓上的書房不用打掃,臥室除浴室要打掃外,屋裏只擦地板。 皮貴上了樓。 書房的門緊閉,他當然不便進去。 臥室很大,暗紅色的地板使屋裏顯得溫暖。 浴室占據了臥室的一小半空間,與臥室隔著玻璃牆,是那種半透明的毛玻璃。 皮貴先做了浴室衛生,然後開始擦臥室地板。 其間,當直起腰來休息的時候,他注意到牆上掛著一個精致的相框,框裏是張一歲左右男孩的照片,坐在地板上,仿佛正和面前的毛絨狗熊說話。 皮貴想,看來這就是燕娜的孩子,據說現在在幼兒園全托,已三歲多了。 不知道和燕娜分手的那個國外富豪,是否知道他和燕娜還有這樣一個孩子。 皮貴注視著這幅照片,突然發現牆上離相框幾十厘米的地方有一塊白色的印記,印記上方有一顆凸起的小釘。 很顯然,這裏曾經長久地掛過另一個相框。 皮貴走到牆邊,用指頭在那留有白色印記的牆上抹了一下,指頭上有灰塵,顯然相框被取下已經有一段時間了。 皮貴環視了一下屋內,判斷著這個相框可能被放置的地方,大床、床頭櫃、梳妝台、電視櫃……皮貴最後將目光停留在那一長排衣櫃上,這排衣櫃厚重高大,每一扇門裏都能輕松地容納一個人。 衣櫃最裏側是一排豎著的大抽屜,皮貴在拉開這些抽屜前先聽了聽樓下,沒有任何動靜。 強烈的好奇心讓他做出了對不起主人的事,他逐一拉開抽屜,果然發現了一個相框,拿出去和牆上那塊白印一比對,剛好合適。 相框裏是一幅黑白照片——一個女人全裸的背影,在黑色背景上顯得白光耀眼。 皮貴感到仿佛有一道瀑布從天空瀉下,優美地勾勒出這女人的脖頸、肩臂、細腰和寬大隆起的臀部。 毫無疑問,這是燕娜的背影,因為盡管她背對著鏡頭,但頭卻轉向左側,可以看見她的側面。 皮貴的心『突突』地跳著,趕緊將相框放回了抽屜。 從牆上的灰塵看,這個相框並不是因為怕被他看見而臨時取下,那麼,女主人為何將它取下呢?這種東西掛在女主人臥室裏並沒有什麼不合適。 第17頁完,請繼續下一頁。喜歡 Amohot 驚悚小說,請記得按讚、收藏及分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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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刑之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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