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於——死後的世界是什麼? 電冰箱的冷藏室般冰冷?微波爐的高火擋般熾熱?還是星球大戰裏的外星般荒漠?抑或阿凡提口中的天國花園? 當我還住在地下室,向老爺爺要過一套白話本的《聊齋志異》,我對那些故事深信不疑——死後可轉世投胎重新做人,大奸大惡之徒則要在十八層地獄中遭受各種酷刑,悲慘的冤魂不散就只能淪落為聶小倩了……上中學以後,政治課上學了馬克思的辯證唯物主義,才讓我確信所謂的轉世輪回,全屬鬼扯淡的無稽之談。 我們死後,就什麼都沒有了——真的是這樣嗎? 十六歲,有次在操場上瘋玩,一塊玻璃從天而降,在我跟前砸得粉碎,幾片碎玻璃紮進腿裏。 如果再快一秒鐘,或者玻璃偏幾厘米,就會在我腦袋上敲個大洞,要麼當場一命嗚呼,要麼變成植物人。 雖然只是輕微外傷,我卻莫名其妙地上吐下瀉,躺在醫院裏大病一場,每夜被各種噩夢驚醒,不是遭人用刀割斷喉嚨,就是過馬路時被卡車撞飛,或是從樓頂失足墜落…… 我是多麼懼怕死亡啊,你也是。 1995年6月19日,星期一,深夜十點。 我死於謀殺。 第二章 我相信,死亡是有預兆的。 被殺害前的兩個星期,死亡如同熟透了的紅蘋果,接二連三撲到牛頓面前…… 1995年6月5日,星期一,清晨六點,我被窗外的尖叫聲驚醒。 以為那是噩夢裏的聲音,好幾年沒再來過了,掙紮著要爬起來,但無能為力,仿佛有人重重壓在身上——許多人都有過類似經驗,據說這就是「鬼壓床」。 他又來了。 我看到一張臉,暗黑中模糊的臉,安在強壯男人的軀幹上。 像小時候那樣,我想尖叫,卻發不出聲音,似乎被掐緊脖子。 窗外又傳來第二聲、第三聲、第N聲尖叫,從淒厲的女聲變成粗野的男聲…… 這些撕心裂肺的叫聲救了我的命。 晨光熹微,噩夢中的那團臉消失,只剩下床頭貼著的海報,馬拉多納正捧起大力神杯,他是我少年時代唯一的偶像。 這是寄宿制南明高級中學,從四樓窗戶向外眺望,學校圖書館的屋頂上,躺著一個白衣女生。 雖有百米之遙,但我一眼就認了出來——柳曼,身體扭曲得不成樣子,一動不動地僵硬在屋頂上,黑色長發如瀑布般鋪在紅色瓦楞間,我想起看過無數遍的《紅與黑》。 她死了。 柳曼是高三(2)班的學生,而我是她的語文老師兼班主任。 我叫申明——申明的申,申明的明。 三年前,我剛從中文系本科畢業,分配到南明高級中學做老師,這是我最熟悉的學校。 我只穿起一條長褲,披上襯衫沖出寢室。 整棟樓響徹男生們的喧嘩,大多第一次看到同學死於非命。 我連滾帶爬地摔倒在樓梯拐角,又瘋狂地爬起來,沒感到額頭正在流血。 學校大操場頗為寬廣,中間是片標准足球場,外面有圈田徑跑道,再往後是一大片開滿鮮豔花朵的夾竹桃林,反正在這荒郊野外有的是空地。 十年前,就在這片跑道上,我獲得過校運動會的男子百米冠軍。 我裸露著胸膛,撒開雙腿全力沖刺,時間一下子停滯,仿佛在我與圖書館之間,隔著一條深不見底的河流。 背後就是女生宿舍,尖叫與哭喊聲此起彼伏,少女們都趴在窗口,焦點卻已從屋頂的女屍,轉移到我飛速穿過操場的背影上。 1分20秒,從寢室到圖書館。 南明高中的校舍比較新,唯獨圖書館的兩層小樓例外——不知多少年前就在這兒了,還有中國傳統的歇山頂,屋脊上開了個小閣樓,誰都沒上去過。 這扇神秘的閣樓窗戶,半夜偶爾會亮起微弱燈光,成為學校一大靈異傳說勝地。 來到充滿紙頁與油墨味的二樓,整棟圖書館都空無一人,除了屋頂上的死人。 再爬一層樓梯,小閣樓的木門從外面用插銷鎖上了。 我拔下插銷推開門,迎面是一間幽暗屋子,窄窗射來刺眼的亮光,堆滿各種老書,灰塵嗆得人咳嗽,伴著一股奇怪的味道。 第3頁完,請繼續下一頁。喜歡 Amohot 驚悚小說,請記得按讚、收藏及分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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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死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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