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胖子夏流總算把身體從沙發中拔了出來,一邊呼哧呼哧地喘著氣,一邊嘿嘿地笑道:「都是哥們兒,紅什麼臉啊,看在我的面子上,就算了吧!」說著給樊一帆倒了一杯可樂,端到她面前,「帆妹,你消消氣。 」 樊一帆接過紙杯,杯沿貼到嘴唇的一剎那,突然停住了。 她冷笑一聲,把紙杯遞還給夏流:「這杯,你先喝。 」 夏流一愣:「你喝你的,我……我再倒一杯就是了。 」 「不行!」樊一帆橫眉怒目地把手中的紙杯端到夏流的唇邊,「你就喝這杯,馬上喝下去!」見夏流還在支吾,她手腕一甩,一杯可樂全潑到了他的臉上,順著下巴流淌,「操你媽的!以為我不知道?你丫又把你身上搓下來的泥團兒扔在裡面給我喝!瞧你丫那副噁心樣子,豬頭豬腦的,就他媽的名字取得好!」 夏流的麵皮頓時漲成了紫色。 這胖子人如其名,天生只對下流的事情感興趣,樂此不疲。 早在上小學時,他就熱衷於把身上的污泥搓下來揉成團兒,下在女同學的飲料里,到底有什麼用,不知道。 反正每每看到異性喝下自己的穢物,總能令他異常興奮。 老甫見夏流兩個拳頭越攥越緊,連連給他使眼色,夏流才勉強把胸中一口惡氣咽了下去。 就在這時,掛在牆上的可視電話響了,老甫一接聽,屏幕上就出現一個又瘦又矮的身影,看上去有些模糊,像泡在麵湯里似的。 樊一帆搶過電話:「薇薇,你怎麼才來,我下去接你,你自行車鎖好了吧?」 「我自己上去吧。 」可視電話里傳來低沉而陰鬱的聲音,然後電話就掛上了。 片刻,門開了,燭光不禁一曳,一個女人像幽靈一樣飄了進來。 昏暗中,依稀可見她瘦削的臉上塗了厚厚的脂粉,口紅塗得太濃的緣故,嘴巴活像被割開的一道已經凝血的傷口,披散的頭髮上似乎掛滿了風塵,一條黑色筒裙套在身上,左胸上戴著一款Dior的水鑽胸花,看上去有一種很妖艷的感覺。 在場的人當中,夏流和小青見過楊薇。 夏流朝楊薇打了個招呼,楊薇點了點頭。 小青卻一屁股坐在圓桌邊的一把椅子上,又點了一根煙,仰著頭慢慢地抽,彷彿根本就沒看見楊薇似的。 楊薇冷冷地看著她,也點了一根煙。 「大家坐,大家坐。 」作為主人的老甫招呼每個人圍著圓桌坐下,「今天晚上是咱們『恐怖座譚』的第6次聚會,楊薇以前沒有參加過,我就給你講一講我們的遊戲規則吧。 其實也很簡單:等會兒我把蠟燭吹滅,每個人輪流講一個恐怖的故事,或者做一件恐怖的事情,誰如果能把其他人嚇得離席——上洗手間不算——或者要求不要再講下去了,誰就是勝利者。 勝利者的獎勵是,他可以提議在場的任何一個人做一件恐怖的事情……」 「比如?」楊薇問。 「比如這個。 」一直沉默的小青突然說話了,她撩起了遮住右臉的長發。 太陽穴以上的皮膚竟是一片可怖的紫紅色疤痕! 楊薇的身子不由得向後一縮。 「說起來還要謝謝你呢,那次,據說是你教給一帆的故事,她講得連老甫都嚇得跳起來了。 」小青咬牙切齒地說,「然後一帆的提議是用她的打火機燎一下我的右太陽穴,起先我不同意,後來她把打火機給我,讓我自己燎,我把火力鈕調到最小,誰知打火機是做過手腳的,火力鈕強弱是反的,結果我就被燒傷成了這副鬼模樣……」 樊一帆笑出了聲。 老甫忙不迭地說:「那只是一次偶然的事故……一帆經常贏,不是還讓我從三樓陽台上跳下去嗎?多虧下面是草坪……總之,楊薇,贏家的提議,被提議者必須完成。 」 「另外我還要強調一點。 」老甫說,「假如你講了一個故事,把一帆嚇得跳起來了。 我也講了一個,也把一帆嚇得跳起來了——算誰贏呢?算平手,兩個人接著講,看誰嚇到的人多,誰就是最後的贏家。 」 楊薇吐了個很圓很圓的煙圈,然後把煙頭扔在地上,腳狠狠一踩:「那還等什麼?開始吧!」 一剎那,她的目光和小青的目光像兩把同時擲出的尖刀,刀尖硬生生地撞在了一起,一樣的冰冷,一樣的尖銳,一樣的殘忍,甚至包含著一樣的意思——如果我贏了,你就死定了! 老甫關上門,把厚重的窗帘也嘩啦啦地拉上,小小的房間頓時成了一個不透風的密室。 然後,他回到自己的位子上坐下。 所有的人都閉上眼睛,胳膊肘支在冰涼的桌子上,把兩隻手抱成一個拳頭,頂住下巴,沉默不語。 這是每次「恐怖座譚」開始前的固定儀式,用意是集中精力,召喚出內心的「魔性」。 牆上的影子也凝固住了,但仔細看,隨著燭光的搖曳,影子的邊緣還是有些微微地顫抖,像剛剛端上餐桌的六塊肉皮凍。 不知沉默了多久,老甫睜開眼,鼓起腮幫子,噗地一吹,燭火痛苦地顫抖了一下,就被撕裂了一般熄滅了,影子隨著火光一起化成一縷味道酸酸的青煙,在半空中漸漸飄散。 睜開眼,黑暗。 似乎還能看到殘存的最後一縷煙,那是燭光的骨灰——幾乎每個人的心中都浮起一絲不可名狀的墜落感。 第一個講的是夏流。 胖子先是嘿嘿乾笑了兩聲,然後摳著臭烘烘的腳丫子說:「我講的這個簡單,但是是真事兒。 聽說老早以前有那麼一批人,給擱到甘肅一溝裡邊去了,找不到吃的,大冬天的,怎麼辦啊?最後一個個餓死了,只有幾個活下來的,你們猜,他們是怎麼活下來的?」 「這還用說?」樊一帆撇了撇嘴,「吃人肉唄,在鍋里煮,或者燒烤,味道應該不錯吧。 你們誰吃過?」 夏流說:「你只說對了一半,剛開始吃人肉,人肉吃光了怎麼辦?」 樊一帆說:「那就互相殺!誰死了就吃誰——你丫能不能別摳腳了?」 夏流把腳放下:「都餓成劈柴了,誰殺得了誰啊?你再猜。 」 「猜不出!」樊一帆不耐煩地說,「你丫就別賣關子了,直接說吧。 」 「他們吃完了人,然後把骨頭風乾了,用刀一點點刮骨頭面兒沖水喝。 」說到這裡,夏流哈哈大笑起來,「你們說好玩不好玩?」 大部分人的喉嚨都咕嚕一聲,唯獨樊一帆笑了:「不錯啊,還能補鈣呢!」 老甫說:「咱們下面講的故事,還是要把重點放在恐怖上。 要是比噁心,就不用了,準保胖子拿第一。 」 大家一致表示贊同。 第二個講的是周宇宙。 健美的小夥子,聲音卻有些尖細,這時刻意壓低了音量說話,顯得很古怪:「有一年,美國南極科學考察站留下了兩個人過冬,一個叫湯姆,一個叫傑森。 他倆平時就是很好的朋友。 科考站有的是糧食和水,他倆除了保養科學儀器,平時就聊天下棋,晚上睡在一個小屋裡,日子過得倒也不錯。 「但是有一天,傑森突然病倒了,而且病得越來越重,眼看就不行了。 臨死前,他抓住湯姆的手說,自己不想長眠在這南極大陸的冰天雪地里,請湯姆發誓一定不要就地掩埋自己,要把自己的屍體帶回美國去。 湯姆答應了。 第2頁完,請繼續下一頁。喜歡 Amohot 推理小說,請記得按讚、收藏及分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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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鏡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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