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我的確說過。 」御手洗的視線離開了小冊子,抬起頭予以肯定。 「前幾天我正好看到了證實你判斷的資料。 有一份對日本嚴重癲癇病患者做了相同手術的觀察報告,雖然也切除了胼胝體,但術后並未見到患者出現複數人格的現象,據說治療效果極佳。 」 「我推測講日語的人,其右腦的信息處理量遠遠少於左腦,才能得出上述的結論。 講日語的人,很少用右腦來控制談話並作出判斷。 」 「對於這種看法,恕我不能苟同……例如做視聽覺實驗,就會發現人有習慣成自然的傾向,愛好是可以改變的。 」 「不是有把中效型巴比妥鹽類鎮靜劑注入頸動脈的例子嗎?」 「但那種實驗太少了。 」 「這是因為沒有以腦障礙以外的人做實驗的關係。 不過在切斷胼胝體的例子中,倒是能與利用鎮靜劑分別對左右腦予以麻醉的實驗做正確的對應。 」 「嗯,說得對。 」 「有很多日本人的右腦雖然停止運作,但完全看不出變化。 相反,如果左腦停止運作的話,有許多人會失去語言能力,並處於狂躁狀態。 不過,因此變得抑鬱的人少之又少。 但對多數義大利人來說,無論哪一邊的腦部失去功能,都會處於非常不安定的狀態,而且會變得抑鬱。 」 「對於這樣的說法,我持半信半疑的態度。 誠然,日本人,不,應該說是講日語的人其大腦運作或許有可能與西方人的大腦運作有所不同,但要證明,數據遠遠不夠。 你總是在數據不充足的情況下提出結論。 」 「自然科學的進步模式,就是首先提出假設,然後通過實驗予以求證。 但要在實驗的海洋里游弋,除了需要具備充沛的體力,還需要有驚人的耐性。 可惜的是,每位學者的一生都很短暫,能夠隨心所欲做實驗的時間最多只有三十年而已。 如果一開始虛構的假設弄錯了,那麼三十年的時間很快就過去了。 事實上,世界上各大學的研究所里虛度光陰的學者多得是。 不過,也有提出過令大家頗感意外且引為笑談的假設,可是在一年內就用實驗加以證明的人。 」 「確實有這種情況。 譬如提出『獲得性免疫耐受性』的弗蘭克·伯納特【注】,學者有時還得靠運氣。 」 【注】澳大利亞人,因發現獲得性免疫耐受性(acquiredimmunologicaltolerance)榮獲一九六〇年諾貝爾生理醫學獎。 「可惜沒見過諾貝爾獎頒發給同一個學者兩三次的情況,這也可以看出諾貝爾獎世俗的一面。 但事實上,真的有人能連續多次獲得驚人的學術成就。 」 「的確有這種人,他們已經是一般人心目中的天才了。 」 「對於這種人,我們不能簡單地解釋他只是比普通人走運而已。 」 「那麼御手洗君,你認為天才是什麼?」 「這個問題提得好!教授,我覺得自然科學領域裡的天才,是那些與自然界精靈有交流能力的人,這或許是解釋天才的唯一答案了。 」 「哦?!」 「自然界的精靈告訴他問題的正確答案,所以他對此深信不疑。 他先有結論,然後慢慢尋找理由。 所以,這種人與常人相比,可以在較短時間內完成研究工作。 也正因為如此,他可以三番兩次地把自然界的秘密泄露給人類世界。 」 「泄露?就好像是人間的俊美青年被自然界的女神看中了似的。 」 「自然科學這種東西,正確地說就是個神話世界。 」 「那麼精靈如何把資訊傳遞給人的呢?是通過耳語嗎?」 「不,應該有個接收訊息的透明箱子,箱子頂部裝著一盞燈。 當擁有箱子的人提出某個假設時,如果這個假設是正確的話,這盞燈就會亮起。 」 「如果你所言屬實的話,那麼做研究將會是件很快樂的事。 」 「但是只有天才才有這種箱子。 很明顯,愛因斯坦就擁有這種箱子,所以他非常欽佩荷蘭的自然崇拜主義哲學家斯賓諾莎【注】,這就是所謂的天才之間的惺惺相惜吧。 」 【注】斯賓諾莎(1632—1677),荷蘭哲學家,一生受宗教迫害。 四十四歲死於肺癆病,最偉大的著作《倫理學》在其死後才出版. 「人的腦子的確是一件奇妙的東西,看起來非常脆弱,但實際上非常堅強。 腦子的神經細胞必須不斷地分解葡萄糖才能得以生存,所以只要切斷五分鐘的氧氣供應,腦子就壞死了。 」 「對,以生存方式來說,它只能通過氧化葡萄糖來獲取能量,是一個略顯呆板和單調的器官。 」 「也就是說,一旦失去氧氣、葡萄糖和能量,腦子就馬上完蛋了。 但我聽朋友說過,有一名研究者將小老鼠的頭部與身體分離,讓頭部置於室溫環境下將近一個小時,然後又把它移植至大老鼠的腿根部,並接好血管。 結果這名研究者的手指被小老鼠的嘴咬了一口。 」 「哦!到這種程度,老鼠的腦子還在活動嗎?」 「為了做出撕咬的反射性動作,至少大腦的延腦部分還有必要繼續工作。 也就是說,被認為相當脆弱的腦子,其實存在非常堅強的部分。 要讓老鼠的腦子完全死亡,大概要將頭部切下放置兩個半小時才行。 」 「可是做這種實驗的目的何在?」我一邊回想不久前的黑暗坡事件【注】,一邊問道。 我覺得這種實驗既殘酷,又沒有什麼意義。 【注】見島田莊司另一名作《黑暗坡食人樹》。 「這個嘛,是為了調查頭骨——包括咀嚼運動在內——的所有運動處於停止狀態下的發育情況。 」古井教授瞄了我一眼后,作出如此說明。 「那麼,對人也可以做這種實驗嗎?」我再次提問道。 「從理論上來說是可能的。 但這裡有個問題,如果這樣做的話,就意味著有可能造成腦死的逆轉狀態。 未來的科技有可能使用電腦控制的機械式維生裝置,讓人的腦子能獨立存活。 但醫生們也會參與到這樣的實驗當中,而當醫學界認為『腦死即人死』時,問題就來了。 如果腦死亡,那麼這個人從醫學角度就被判定為死亡。 而醫生的目的如果是救活這個人的話,那麼只需要救他的大腦就可以了。 這樣一來,這個人算死還是算活?」 「在這種狀態下,切下來的人頭應該與脊髓分離吧。 」御手洗說道。 在我的腦海中,突然浮現出一個裝著活生生人頭的玻璃容器,就像水栽風信子的球根一樣。 人頭被左右的金屬支架撐住,置於玻璃容器的上方,斷面浸在像生理鹽水般的藥液中,透明的液體內不斷升起氣泡。 垂掛在人頭下方的許多管子,則類似風信子的根須,與玻璃容器外的維生裝置相連。 人頭突然睜開雙眼,開口說話。 「這確實是個問題。 」 第13頁完,請繼續下一頁。喜歡 Amohot 推理小說,請記得按讚、收藏及分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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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眩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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