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於剛剛看到不可理解的事物,織田的動作也瞬間停了下來。 他轉頭看了富子一眼。 富子本能地再度整理衣衫,她的眼淚奪眶而出,被強行施暴的寡婦的悲哀與憤怒似乎在這瞬間迸發了出來。 織田轉身跑出走廊,又去追趕那名男子了。 富子想到老是坐著反而不好,於是站起身。 當她開始邁步時,竟膝蓋發軟,差點跌倒,於是趕緊用手撐住草席。 等勉強跑出走廊,她只見織田站在電梯口,耳朵貼在手機上。 他仰著頭看著樓層顯示板,想知道電梯已降到幾樓。 「電梯正在向一樓下降,你馬上到電梯口等著。 這傢伙是個男人,但有張女人的臉,不,或許是女人也說不定。 他穿黑色套裝,絕對不能讓他逃走!如果抓到了,就送來五樓。 」 結束了怒吼,織田看到富子。 富子穿著草鞋,慢慢地在走廊上走著,向電梯方向接近。 「我的手下正好在一樓,我讓他去捉那傢伙。 我離開時看到這傢伙站在走廊上,鬼頭鬼腦的,到了樓下總有點不放心,上樓一看,果然出事了。 」 電梯指示燈在一樓位置亮起。 稍後,指示燈上升了。 「那麼,怎麼處理這個傢伙好呢?」織田說道。 富子真想馬上從這裡消失,她暗暗期盼那名男子能夠成功脫身。 哐!電梯門打開了。 織田的手下從裡頭出來,但只有他一人。 織田迅速將頭探入電梯。 「怎麼搞的?」織田向手下怒吼。 「電梯里沒有人呀。 是不是中途出了電梯?」手下不高興地說道。 富子心裡鬆了一口氣。 「別胡扯!我明明看到樓層指示燈直接下降至一樓。 」織田繼續怒吼著。 「但我一直等在電梯口,電梯下到一樓打開門時,裡面空無一人。 」手下答道。 「你按過按鈕嗎?」 「沒有。 」 「你沒有按下按鈕,沒人搭乘的電梯怎麼會降到一樓呢?渾蛋!」織田兇巴巴地說道,「好吧,你馬上搭電梯下三樓,逐戶打聽,問一問住戶有沒有見過穿黑色套裝的娘娘腔男人,馬上去!三樓查完后再查二樓。 我去四樓看看。 」 織田轉過頭,對富子說道:「請夫人在這裡守著。 」話音未落,織田從樓梯奔向四樓,他的手下則搭電梯下三樓。 富子在電梯前等了約三十分鐘。 她期待電梯門一開,又會見到那個美男子,但搭電梯回五樓的是織田和他的手下。 「有兩位太太,好像一直站在三樓電梯前聊天,她們說沒看到有人從電梯出來過。 二樓和四樓住戶也打聽過了,都說沒見過娘娘腔的男人。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這人像煙一樣消失了。 」從電梯出來,織田喪氣地說道。 第四章 因為深知自己的搜查能力非常有限,所以我從一開始就決定絕不模仿刑警獨立進行調查。 翌日一大早,我打電話給在戶部警署擔任警部的熟人丹下,說明了事情的大體情況,拜託他查一下關於旭屋架十郎一家的情況。 如果真像御手洗想的那樣,那麼日本的天王巨星旭屋架十郎就是殺人犯了。 而且,這件事應該是在九年前的一九八三年發生,離殺人案件的十五年追訴時效還差好幾年。 三崎陶太的文章雖然早已存在,卻到現在都沒有引起什麼大騷動,這說明學者的世界始終是個很小的圈子。 不過對曾得到御手洗協助而很早就發跡的丹下來說,這又是一起可增加其知名度的事件,所以他必定對這個話題大感興趣。 丹下說下午給我答覆。 在這之前,我正好可以到文章里描寫過的稻村崎的公寓大樓四周進行調查。 為了不損傷向古井教授借來的小冊子,我在家中先影印了一份,然後用夾子夾住。 我來到關內站,搭地下鐵到橫濱站,在此轉乘橫須賀線,一邊看著影本,一邊向鎌倉前進。 昨晚我已大略瀏覽過一遍,為了加強印象,又反覆多讀了幾次,越看越覺得這是一篇奇怪的文章。 對我來說,這是陶太一邊回憶噩夢內容,一邊拼湊起來的文章。 我不禁想起弗洛伊德分析夢境的理論。 曾經有一段時期,我很迷弗洛伊德,讀了他的許多著作。 我之所以有這種想法,或許與讀過他的書有關吧。 著名的「伊爾瑪之夢」是弗洛伊德夢境分析論的出發點。 而確立其分析方法論的基石,則是「少女杜拉的病例」。 所謂「伊爾瑪之夢」,是弗洛伊德以自己的夢為研究對象。 他以驚人的能力,徹底解體和分析了自己的夢。 不過,我印象最深刻的還是「少女杜拉病例」。 一位叫杜拉的少女,從一九○○年秋開始,用了三個月時間接受弗洛伊德對她進行的精神分析治療,從而引起了弗洛伊德的濃厚興趣。 這位少女當時只有十八歲,因複雜的人際關係而煩惱,是具有強烈歇斯底里特質的女性。 杜拉自訴呼吸困難,有神經性咳嗽以及倦怠感等癥狀。 因為怕她自殺,父親把她帶到弗洛伊德處就醫。 其實,她父親本人婚前曾感染過梅毒,因而出現麻痹癥狀甚至精神錯亂,也接受過弗洛伊德的醫治。 杜拉有許多煩惱,其中最明顯的一個煩惱,是她在父親療養肺病的地方,被一位叫做K氏的英俊的已婚紳士親吻和求愛。 杜拉向父親求助,要父親向那個男人表示強烈的拒絕和抗議。 父親真的替女兒出頭了,但K氏否認,說這是杜拉的妄想。 杜拉知道K氏的說法后,大為惱怒。 接受治療中的杜拉,向弗洛伊德敘說她反覆做的夢:那是一個遭受火災的夢。 家中起火了,父親站在杜拉床前,催促她起身。 杜拉一骨碌起身,匆匆穿上衣服。 杜拉的母親拎著自己的首飾箱正要跑出門,父親在後面怒吼道:「你只顧自己的珠寶,忍心看我和兩個孩子燒死嗎?」 弗洛伊德對杜拉說,為了解析夢的要素,希望杜拉能回想起一些她認為與夢有關的事情。 杜拉回想起來的內容很雜,比如,父母親在餐廳里曾經有過激烈的爭吵,去某地旅行住在山中木屋裡很擔心半夜起火,與K氏散步回來后午睡,醒來時發現K氏站在床邊,產生強烈的可能被他侵犯的不安感,這位K氏還送給她過昂貴的首飾箱等聽了這些聯想,弗洛伊德認為「首飾箱」意味著「女性的性器官」,K氏贈送首飾箱給杜拉固然是事實,但退回贈物意味杜拉內心的壓抑,即杜拉十分害怕自己接受K氏誘惑的慾望。 也就是說,杜拉內心雖然深愛K氏,但由於K氏有玩女人的惡習,以及父親染上梅毒等因素,令她對男人充滿不信任感。 杜拉斷然否定這種分析,但弗洛伊德似乎有事實為據。 讀了這篇文章,我還聯想到了「心理試驗」。 因為以前對這方面頗感興趣,所以知道幾種做法。 如今還能記起的一種做法是,提出某個條件,說出眼前看到什麼東西。 譬如說,假設此刻你站在山崗上,就問你看得到腳下的樹嗎,是什麼樹,有幾棵;當你走下山崗時,有隻動物從你眼前經過,就問你是什麼動物;或者在路的前方有一堵牆擋住去路,就問你牆有多高;又或者你手邊有一個陶瓶,就問你這瓶子漂亮嗎,或是否破裂了,諸如此類的問題。 逐一回答這些問題后,就可以拼出一個故事,根據這個故事,即可進行心理分析。 古井教授拿到我們住所來的這篇不可思議的文章,在我看來一定也屬於這類文章。 雖然御手洗按他的一流思維模式對這篇文章做了解釋,但我不知道這樣的解釋有多大的可信度。 即使聽過他的解釋之後,我仍然認為這篇文章描寫了一個不可理喻的噩夢。 也可以說御手洗那種冷靜而富於邏輯性的分析,完全被這篇文章壓倒性的幻想吞沒了。 所以,這回我倒傾向古井教授的立場。 正如教授所說,御手洗是為反對而反對,進行空洞的抵抗。 例如,昨晚兩人所遺漏的情節:急救醫院變成了木板屋,裡面的醫生對陶太完全視而不見。 這除了是夢中的情景,不可能做出其他解釋。 其實御手洗本人也非常明白這一點,所以把自己的分析稱之為「遊戲」。 他硬是要玩一個把幻想變成現實的遊戲,彷彿成了向弗洛伊德和榮格挑戰的唐吉訶德。 我讀了幾遍這篇文章,電車正好到達鎌倉站。 一上月台,和煦的春風迎面吹來。 遠處的屋頂周圍和眼前建築的影子里,處處可見櫻花盛開,像粉紅色的雲。 從這裡必須再搭江之電電車,但我不知道在哪一站下車。 文中寫著稻村崎,應該在那站下嗎?我心中完全沒有把握。 而且那棟公寓大樓附近好像是沒有車站的。 不管怎樣,我還是以稻村崎為目標吧,只要從車窗里看出去有類似那棟大樓的建築物,我就下車。 文章對公寓大樓附近的景觀有較詳細的描寫,大樓前面是國道,國道前面就是海了——衝浪愛好者一年四季都在海面上衝浪。 大樓兩側分別是烤肉餐廳和海鮮餐廳。 越過江之電鐵路,也就是與大樓和海洋相對的另一側,應該有一條商業街,街上有衝浪板店、名叫「海灘」的咖啡店,以及急救醫院等建築。 在這些建築的前面有消防瞭望塔,塔的前面就是樹林了。 只要從窗口看到這些,我就在前面的車站下車。 可能正好處於上午交通的低峰時間吧,車廂里非常空,但我必須注意外面的景色,所以沒有坐在椅子上。 我靠在車門邊,透過窗戶密切注意窗外的情況,不僅要看右側窗外的情況,也得看左側窗外的情況,左右兩邊都得留意。 第24頁完,請繼續下一頁。喜歡 Amohot 推理小說,請記得按讚、收藏及分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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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眩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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