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每天都去找那個廁所先生嗎?」 「廁所先生(『御手洗』這三個漢字,在日文中有洗手間、廁所的意思——棒槌學堂注)……」 「和他見面,比和我在一起有趣?」 「不是,不是那樣的。 不能那樣比較。 」 「我和他,到底誰比較重要?」聽到良子這麼說,我本能地感覺到某種危險性,便沉默不語。 在默默發獃的過程中,我的腦子裡閃過一些念頭。 和良子共同生活的日子雖然很快樂,但是我們之間卻沒有共同的話題。 「今天泡日本茶吧!」我從包里里掏出那個南部鐵茶壺。 「不行!」良子的聲音非常激動,並且從我手中搶走鐵壺,塞入包里中,再把包里丟進壁櫥里。 她的情緒很不好。 接著她又回到被爐桌旁,坐了下來,呼吸急促地說道,「我不喜歡那個東西。 」 一定是家裡寄來的信,讓她變得歇斯底里。 是故鄉和家人,讓她有不愉快的回憶嗎?或者是——如剛才御手洗說的,火星和什麼星相會的時候,會有什麼災難發生? 我躺在床上,想著和松島有關的事。 那是一個什麼樣的地方呢?會讓詩人芭蕉感動的地方,一定很漂亮吧?今年冬天就去一趟吧!良子剛才哭了,那是為什麼呢?因為她的小弟病情惡化了嗎? 還有御手洗的事。 我每天去他那裡,除了因為喜歡他這個人外,也和每天只來往於工廠與良子之間的生活太單調有關。 另外,從駕駛執照上知道了住址,想去看,卻不敢去看的心情,也讓我逃避到他那裡去。 和御手洗見面時,他那種自信過剩的喜感表現,確實讓我覺得很有趣。 御手洗是個怪人,他從沒有問過我:「是否去過駕駛執照上的住址了?」或「為什麼不去?」之類的話。 這是因為他對別人的事情不感興趣嗎?說到不感興趣,良子為什麼對御手洗和占星術不感興趣呢?她是真的對占星術沒有興趣?或是對御手洗這個人沒有興趣,所以才變得這麼奇怪。 想著想著,我睡著了。 第十五章 毫無疑問的,御手洗確實是一個怪人。 而每天都在工廠里,反覆從事單調的工作的我,在工廠里也同樣被人貼上「怪人」的標籤。 仔細想想,也難怪我被認為是怪人。 在工作的場合里,我準時上班,準時下班,從來不和同事開玩笑,和同事之間的互動也很不好,更不會積極地想結交朋友。 進入這個工廠工作以來,我只和同事去喝過一次酒,就是被大竹部長邀請不得不去的那一次。 因為那次的結果實在慘不忍睹,所以根本不會有第二次了。 在工廠里,我就像另一個御手洗一樣,是個奇怪的人,和同事說不上話,也不喜歡和人交談。 然而事實上,我非常想結交朋友;在我的人生里,這個時期恐怕是我最需要朋友的階段。 可是,我就是無法和工廠里的人做朋友。 我總覺得工廠里的其他人,和我屬於不同的世界,和我相距幾萬光年。 工廠里和我年齡接近的人原本就不多,而少數的他們,卻能和多數的中年員工相處得很好。 除了我以外的工廠員工們,不管生活信條或興趣或使用的語言,都和我不相同。 他們在一起大笑的時候,我覺得他們太誇張,也覺得他們講的笑話太低級,所以不管再怎麼勉強自己,我都無法和他們一樣笑。 他們欣賞的女歌星或演員,也一樣無法感動我。 我像一個外地來的人,完全不能融入當地的環境中,我和他們雖然共同擁有生活的一部分,卻思考著截然不同的事。 他們應該會在背地裡批評我是個怪人吧!我一樣也不能認同他們,無法和他們做朋友。 那些人一遇到事就會喝酒,許多日常發生的重要真相,他們都一而再、再而三地輕易忽略了,而我卻有自信看得比他們都透徹。 想到這裡,我就更能了解御手洗。 或許他也和我一樣,看透許多我們根本難以想像的事。 有時我會想:他大聲宣揚的那些話,或許到某一個精神醫院都可以聽到一堆——那種過度自信的言論。 可是回家之後再想想他發表過的言論,又會發覺他說得不錯,頗有道理。 從這一點看來,他實在是很吃虧。 如果他在發表他的言論時不那麼激烈,能像平常人那樣,帶著點憂愁,以緩和的語氣述說,或許就能得到別人的認同,不至於讓人害怕、流冷汗。 他的言論明明像蘇格拉底一樣深具哲學意義,可是他卻以瘋子般的形態來述說。 這樣下去的話,他一輩子都會被認為是瘋子吧?有時我也會突發奇想:御手洗所住的老舊又髒的五層樓建築物,其實是一座人造的假山,而他是坐在山頭,俯視眾生的神仙。 去御手洗的事務所的路上,突然滴答滴答下起雨了。 跑進大樓的玄關后,雨勢開始變大,走到二樓的樓梯間時,雨勢更大;到了三樓的樓梯間時,小窗外已經是滂沱大雨了。 進入御手洗的事務所時,外面像在刮颱風一樣,大雨猛烈地敲打玻璃窗。 這幾個星期,我都像今天一樣,每天都來這裡報到,已經搞不清楚自己到底是在工廠上班,還是在御手洗的事務所里上班。 我當然想過:每天一到黃昏就看到我,御手洗會不會覺得不舒服?但是,我看到他時,他的表情總是很平靜。 「對了,我好像會彈吉他。 」我說。 御手洗就像我的心理醫生,我每天都向他報告我想起來的事,或我注意到的事情。 「要不要拿吉他來試試?」他說著,便走到後面的門裡。 我已經知道那扇門的後面,就是他的寢室。 御手洗拿來一把大吉他,一把小吉他。 他把小吉他遞給我,叫我彈彈看。 「突然叫我彈,我彈不出來呀!」我有些慌張。 雖然說我好像會彈吉他,但是一時之間卻不知要從何彈起。 「我這邊正好有樂譜。 你等一下。 」御手洗說著,打開抽屜,拿出放在裡面的大型樂譜。 數行五線譜上,錯落著如黑豆般的小小音符,曲名的地方以英文書寫,好像是captain什麼的。 「哇!這是什麼?我完全不懂。 」我害怕地說。 「是嗎?」 「我會的可能只是伴奏之類的東西,而不是這種東西。 應該是更簡單的吉他彈奏。 」 我可以肯定我會的東西應該不是歌曲之類的曲子。 像魏斯·蒙哥馬利所彈奏的吉他技巧,更是我彈不出來的東西。 「懂和弦嗎?」 「好像懂。 」 「那你知道哪些和弦?」 我的手在吉他的琴頸部位,說道:「像這樣的。 這是c、am、f……」 「那麼,我們來試試C的慢四步爵士舞曲。 可以嗎?」御手洗說著,便開始彈奏起來,並以肩膀和右腳打拍子。 這個我記得。 於是我也加入彈奏,兩把吉他的音程合在一起了。 第23頁完,請繼續下一頁。喜歡 Amohot 推理小說,請記得按讚、收藏及分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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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異邦騎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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