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老頭看我跟小百合坐在一邊哭喪著臉,揪了揪自己那撇小鬍子說道:「這降頭術雖然邪性,但畢竟是旁門左道,老夫根本不放在眼裡。 」我聽他這麼一說覺得好像有辦法,小百合拽著胡老頭的袖子不斷搖,嘴裡重複著:「爺爺你救救他們吧……」 胡老頭似乎被小百合折騰得怕了,忙說「稍安勿躁、稍安勿躁」,我請教胡老頭有什麼辦法,需要準備些什麼東西,胡老頭說方法很簡單,先把人都抬到院子里晒晒太陽再說。 胡老頭給我解釋道,無論是苗疆蠱術還是東南域蟲降,都是用蟲子作為施法介質,而胡老頭所屬的龍虎山一派是符籙大宗,幾百年來對各種邪門歪道都能用符籙克制,他回家就是去取專門克制蟲子的符籙去了。 「符籙可以剋制蟲子?」我驚訝道,這還是頭一次聽說,據說道士平時給人驅邪治病就是用符籙燒成灰沖水給患者服用,但鮮有見效的,能馬上治好的也可能是瞎貓碰上死耗子,或者是心理作用。 胡老頭「切」了一聲,說:「你說的那些都是跑江湖的,我這可是龍虎山正宗驅蟲符籙,每一道符的製作都耗費了大量的精力,我只有五張,還是以前為了提防洪老頭做的,沒想到現在倒給他用上了。 」 我用廳堂里的長條板凳在院子里搭起了一個大床架,然後把以前壞掉的門板擱在上面,胡老頭幫著我把洪大爺和興國叔兩口子都抬到了院子,我問胡老頭接下來怎麼辦。 胡老頭從懷裡掏出一個大信封袋子,取出了幾章符籙。 我還是第一次見識道士畫的符,跟想象中不太一樣。 這符有一尺來長,一拳多寬,黃色的符紙上面是紅色的字,但也不全是字,還有一些圖案看著像是星座圖。 胡老頭抽出其中一張,用食指和中指夾著符籙結了一個印,然後問我有沒有打火機。 我愣了,我以為胡老頭可以憑空點燃那道符,胡老頭哈哈大笑:「什麼亂七八糟的!我要有那道行還能跟你師傅不分上下嗎?快去拿打火機!」我趕緊從廚房裡把打火機給他拿來,胡老頭示意我掐住興國叔的鼻子,捂住他的嘴,讓我鬆手再鬆手。 我緊忙照辦。 胡老頭點燃了符籙,放進了一截竹筒里,看著符籙燃燒。 興國叔本來呼吸都很微弱了,被我這麼一捂住口鼻便開始掙紮起來,我驚慌著看向胡老頭,他只說:「再等等。 」興國叔已經拽著我的雙手,要把我推開,雙腿也在不斷的亂蹬,我問胡老頭可以了沒,他厲聲說:「鬆開嘴巴!」我趕緊把手鬆開,胡老頭順勢把燒符的那個竹筒懟在興國叔的嘴巴上,隨著興國叔深吸一口氣,符籙的灰燼全被吸了進去。 胡老頭趕緊又用手捂住了興國叔的嘴巴,我看著都覺得嗆。 興國叔顯得非常難受,但是被胡老頭按在木板上又動彈不得,只能不斷掙扎,小百合走上前擔心的問:「爸爸你怎麼樣了?」 這時胡老頭把興國叔扶起來坐著,然後鬆開了手,興國叔「哇」的吐了一地,其臭無比,就像夏天裡的死老鼠味道,但是還要再臭上幾倍。 胡老頭找了根竹籤撥弄起地上的那攤穢物,指了指讓我看,只見裡面混雜著無數小蟲子,看得我頭皮發麻。 胡老頭看了一眼興國叔,對我說:「不斷給他灌清水喝,直到他吐的也是清水為止。 」我趕緊去廚房端水,胡老頭開始如法炮製嬸子,不一會嬸子也開始吐了,整個院子都瀰漫著這股子味道,我也是直反胃酸。 最後洪大爺也吐了一大堆,只是他吐的那攤子是鮮紅色的。 胡老頭看這情況也是直皺眉頭,說:「他先前中的蠱還沒清乾淨,這又中了降頭,這兩種蟲子可不好拔,我得要把符都用上。 」說完他取出信封袋子里最後的兩道符,放在竹筒里燒了起來。 洪大爺剛才吐完之後明顯氣色好了一些,見胡老頭正在燒符,趕緊盤腿坐了起來。 洪大爺吸完最後一竹筒的符灰之後,又連著吐了好幾口,穢物中的血液倒是少了很多,可是一吐完洪大爺就昏倒了。 在胡老頭的指點下,我把這他們幾個依次又抬回屋裡,然後不斷穿梭在樓上樓下,隨時給胡老頭彙報情況。 直到夜裡,我發現興國叔兩口子身上的膿包都沒了,變成了一個個的紅點,胡老頭這才放心下來,說他們倆沒事了,關鍵還得看我師傅怎麼樣。 洪大爺身上的膿包也逐漸消退了,但是他嘴角不斷流出血來,胡老頭坐在洪大爺房裡,憤憤地說:「這算什麼狗吉八親戚,下手這麼狠。 」 我趕緊跑到院子里,把之前包好的那條火腿和剩菜拿給胡老頭看,他仔細的聞了聞,之後竟然直接在火腿上舔了一口。 我驚訝道:「你明知道上面下了降頭還舔?」胡老頭說這火腿根本沒有問題,我怔住了,那到底是吃了什麼中的降頭? 這時候興國叔和嬸子恢復了許多,他們互相攙扶著上樓進了洪大爺房間,詢問洪大爺的情況,我跟胡老頭都搖搖頭。 我對興國叔:「昨天只有我跟小百合沒吃這湖南火腿,我原來懷疑這火腿上下了降頭,可是胡大爺說這火腿沒問題。 」 小百合卻說:「我吃了的呀,不過嘗了一口覺得不愛吃,就沒再夾了。 」看來是我猜錯了,胡老頭問:「還有什麼東西是湖南帶過來的?」嬸子想了想,說只有這火腿,再就是蓮子羹了,那是湖南捎過來的新鮮蓮蓬剝下來的蓮子。 我更加詫異了,這蓮子羹是嬸子做的,味道非常鮮美,我們都把它喝完了,如果蓮子下了降頭,為什麼我跟小百合卻沒事? 胡老頭問剝下來的蓮蓬扔了沒,我聽了趕忙去廚房找,結果讓我找到了。 胡老頭稍微聞了聞蓮蓬,說:「就是這蓮蓬被下了降頭,應該是以水施術,把降頭水打入了這剛摘下來的蓮蓬里。 」 胡老頭琢磨了一下,把小百合拉到跟前問:「丫頭,你那個湖南來的叔爺,有沒有在你爸爸媽媽不知道的情況下,給了你什麼東西或者做了些什麼?」小百合想了想說:「叔爺來的那天爸爸不在家,媽媽好像在做飯,我剛放學回家他就給我打了招呼,然後還喂我吃了顆糖,不過那糖挺好吃的。 」 胡老頭一聽就知道壞了,趕緊仔細打量起小百合,最後在小百合的脖子後面脊椎處發現了一個圖案,看上去就像是一隻蟲子的腦袋。 興國叔兩口子忙問胡老頭這是怎麼回事,胡老頭看了看我,我只好把叔爺來的目的和洪大爺中蠱的事說了。 嬸子聽了接受不了,痴痴地不斷重複「怎麼會這樣……」,興國叔則惱怒的砸了門框一拳。 興國叔緊張地問胡老頭:「這蠱王現在已經在小百合身體里了?」胡老頭說:「我覺得應該還沒有,蠱女是要到16歲才能承受得住蠱王,目前小百合應該只是被標記住了,象徵著她就是下一代蠱女,同時她能百毒不浸,所以那人才能放心的下降頭,小百合吃了也沒事。 」我聽了忙問:「那為什麼我也沒事?」 「因為你身上帶著之前被越南法師下的邪毒,雖然用經咒遏制住沒有毒發,但是還在你身體里,連降頭水裡的蟲粉都不能成形發難,自然對你無效。 」洪大爺邊坐起來邊說道,我趕緊過去扶著他。 胡老頭見洪大爺醒了,馬上說道:「老東西,這次可是我用了五張驅蟲符救了你們一家子,你是不是要對我表示表示啊?我也不為難你,只要你肯承認技不如我就行了。 」胡老頭一臉的奸笑。 洪大爺坐在床上沒說話,臉上的表情很古怪,我覺得他肯定是被胡老頭氣得不行。 興國叔忙說:「我說胡老道啊,都這個時候了,還求你快想想辦法救救我女兒吧!救了我女兒,讓我給你做牛做馬都可以!」胡老頭把鼻子往天上一翹,正準備說話卻被洪大爺打斷了:「我耶怒洪,今天承認自己不如你胡乾一,還請你助我解決這件事情!」 房間里的人都愣住了,胡老頭更是眨巴眨巴眼睛,像是不太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說道:「我沒聽錯吧……」洪大爺說:「這件事本就是我百密一疏,自己先後中了蠱術和降頭,現在連家人都保護不了,還請你大人大量,不計前嫌幫我們一家度過這個難關。 」 第二十六章 將計就計 胡老頭表情凝重,似乎在思考著什麼,然後說道:「按照我的推算,你那個湖南的親戚是想把你們一家滅口,然後帶走小百合。 如此說來,他應該沒有走遠,甚至還在監視著你們的一舉一動。 」洪大爺也微微點頭,說極有可能,之前還使用通靈咒感應過附近的陰靈,想從它們嘴裡打聽那個人的下落,不過並沒有什麼發現。 胡老頭接著說:「之前可能他不敢靠近,但是昨天晚上他肯定就待在你們家附近,甚至就在屋子院外。 」我聽了大吃一驚,昨晚是難得的合家歡慶,年夜飯一直吃到了下半夜,難免會放鬆警惕,莫非這一切都在別人的監視之下進行,想想都不寒而慄。 胡老頭解釋說這降頭術再怎麼樣也是番蠻之術,施法的過程非常繁瑣,除了近距離的施法之外,通過降頭水讓人中降也需要在附近施法才能催動生效,由此可見,大年三十的晚上,那個人肯定就躲在附近。 我問道:「那這麼一來,我們白天解降的事情,他也知道了?」洪大爺點頭說看來確實如此,這樣一來我們總比他慢一步,太被動了。 胡老頭這時候到笑了:「所以我說你不如我,你還真別不服。 」我們都用疑問的眼神看向胡老頭。 胡老頭得意的說:「他現在的計劃都被我們摸透了,他的降頭術又被老夫破解,他的目的並沒有達到,他交不了差所以肯定會著急,遲早會再出手的。 」我聽了覺得胡老頭跟沒說一樣,誰不知道那人沒達到目的會再次發難,可是這明槍易擋、暗箭難防啊。 洪大爺卻點頭說道:「我懂了,我們可以將計就計,讓他以為自己得逞了,然後帶走小百合,只是……如何能讓他上當?」 胡老頭笑了笑說這很簡單,找個小鬼把那人迷住不就行了,讓他以為自己帶走的是小百合,然後我們在後面跟著,一直跟到湖南他們的苗寨去,但這之後的事就棘手了,弄不好就要打持久戰了。 興國叔忙問為什麼,洪大爺解釋說,那幫養蠱的人一旦選定了蠱女,是沒那麼容易放棄的,無論是動手還是動嘴皮子,恐怕都要再費上一番周折。 洪大爺與胡老頭又商量了一番,最後決定,由胡老頭的兒子——也就是穿著海魂衫的那個小男孩來假扮小百合,負責迷住叔爺,然後洪大爺和胡老頭會一直跟著去湖南,再做下一步打算。 洪大爺最近受了這麼多傷,我真怕他吃不消,所以我想要跟著一起去,卻被洪大爺拒絕了。 洪大爺說:「你雖然是我徒弟,但是終歸是個漢人,湖南的生苗是絕對不能容忍的,到時候去了怕是火上澆油。 況且,你也走不開。 」我有些不解,洪大爺說五通神每隔七日必須加持禁錮一次,這件事情就交給我了,再說過完春節也快開學了,我還是要以學業為重,而且萬一要是有人趁勢偷襲,我也可以保護興國叔一家。 胡老頭笑了笑說:「放心吧,跑江湖我可要比你師傅有經驗,況且我們兩家的術法還能互補,就算要打持久戰我也能找來救兵,你們都自己管好自己就行了!」說完他轉頭看向興國叔兩口子,管他們要小百合的生辰八字還有頭髮、指甲等貼身之物。 當晚胡老頭就回石門壩村去了,說是要準備點施法的道具,再收拾些行囊。 按照他走之前的囑咐,我們現在保持正常就行了,但是一定要待在洪大爺家,不能落單。 第二天傍晚時分,胡老頭悄悄的翻牆進了院,直接上樓跟洪大爺待在一起。 胡老頭拿來了一個稻草人,只有巴掌大小,交給了興國叔,讓他把稻草人放在小百合睡覺的床上,然後讓小百合躲我屋裡。 小百合跟我一個屋子睡覺,她倒是覺得沒什麼,可是我此時已經快17歲了,難免覺得有些尷尬,再加上之前與嬸子的誤會,我心裡覺得不踏實,所以我讓小百合睡在床上,自己則在廳堂里看書複習功課。 過了兩天一點異常都沒有,我甚至懷疑叔爺已經知難而退了,可就在第三天夜裡,叔爺出現了。 第19頁完,請繼續下一頁。喜歡 Amohot 推理小說,請記得按讚、收藏及分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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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當巫醫的那些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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