魯堅眉目中散發出無盡的痛苦,搖擺著寬大的手掌:「如果這樣的話,她選擇離開我的時間,挑選得也未免太合適了。 當時的我被債務壓的抬不起頭,和現在的你有點相似。 畫畫需要錢,戀愛需要錢,吃飯需要錢,人活著什麼都要錢,可錢正是我最為緊缺的東西。 我物質上貧乏,而精神上又需要慰籍的時刻,她離我而去。 在一個月後,我得知她和我的哥哥舉行了婚禮,還有什麼比這樣的消息更讓我倍受創傷。 一位是我尊敬的兄長,從小到大對我呵護有加。 另一位是除去母親外,我最珍愛的女性,能夠愛她我不惜折壽十年,不!二十年。 可兩位我最親近的人,竟做出此等不倫之事。 」 我聳聳肩,客觀的評價道:「我認為每個人都享受自由擇偶的權利。 」 「哼!聽你這話說得多麼輕飄飄啊!置身事外的你倒批評起我這個受害者來了。 難道我應該在他們的婚禮上大聲祝福他們嗎?拱手將心愛的女人送給親生兄弟嗎?不!那才是罪過,違背心意的祝願如同詛咒,我拒絕參加婚禮,實際上我也不在受邀的名單之上。 這種滋味誰又能了解,我何止千百次的回想起有她在身邊的日子,多少次從夢中驚醒,懷疑起她是否真的拋棄了我。 我的心猶如成千上萬隻螞蟻在啃噬,痛不欲生,整個人只剩下了軀殼,我的靈魂已隨婚禮而死去。 」 他又重歸上次那種自閉的情緒中去,獨自嘀咕著什麼,滔滔不絕表達著自己的感受。 雖然魯堅並不是位出色的敘述者,可故事的確打動了我心靈深處的某塊柔軟的地方,事情發生的戲劇性變化,再次勾起了我不安分的好奇心。 魯堅克制了自己喋喋不休的習慣,顯然他設身處地的為聽眾考慮過了。 一昧的嘮叨招來的只會是討厭,他切入主題將真正精彩部分娓娓道來:「又過了大約一個月,我的畫終於有了固定的買家,生活條件得到改善。 白天我發奮創作,將繪畫擺放在第一位,全身心的投入其中,想藉此忘卻那個傷口。 當時,我每周必須去三次買家的家中,為他繪製肖像畫。 那一天,我清楚的記得是西方節日中的耶蘇受難日,我的買家盛情邀請我共進晚餐,那是我二十多年來最後悔吃的一頓飯。 我將近凌晨到家,打開燈后就發覺不對勁,地上一片狼籍,抽屜、柜子、畫架等所有的東西都被翻了個底朝天,凌亂程度不壓於龍捲風襲擊后的村莊。 在我用來掛石膏頭像的鐵鉤上,卻掛著可怕的物體,我最心愛的女人的屍體。 她的臉蒼白的就像她腳下已經粉碎的石膏,表情略微有些驚恐,充血的雙眼圓睜,舌頭夾在我吻過無數次的雙唇之間,嘴角一絲淡淡的血痕,腦後紮成一股的辮子從右側肩頭耷拉至胸前,紅色的束腰大衣生動的勾勒出屍體完美的線條,她腳上紅色的高跟鞋令場面更加詭媚。 可能因為雙腳與地面垂直,屍體上下身形成了賞心悅目的黃金分割比例。 面對屍體,我忘記了自己報警的責任,仔細端詳起她來,她的臉龐精緻的無可挑剔,面部的淡妝使得定格的表情活靈活現,彷彿她看到了上帝,將一瞬間的驚訝留在了人間。 在我眼中,這件舉世無雙的珍寶無比珍貴。 情不自禁的我擺開架勢,試圖用我的畫筆把它真實的記錄下來。 那一刻,已經完全沒有先前的愛戀,她神聖而不可侵犯,純潔的就像聖母瑪利亞,對她的感情全化作無尚的崇敬,我恨不得將它永遠放進櫥窗,自私的佔有它。 」 我驚訝的張大嘴巴,無論這個故事幾分真幾分假,絕對夠新奇夠曲折離奇,我急於知道結局還會有什麼讓我吃驚的狀況出現:「快說出來,別吊我胃口。 快說!」 魯堅說道:「就在我作畫的時候,不知道為什麼警察卻來敲門了,不論是誰看到當時的情況,無疑都會把我當成一名喪心病狂的變態殺手。 」 「你不覺得奇怪嗎?你沒有報警,可警察卻半夜找上門來。 」我疑問道。 「我也想過這一點,問了那兩個敲我門的巡警,他們只說接到了一名男子的報警電話,說有女竊賊闖入他鄰居的家裡,巡警就按照電話中所說的地址一路尋來了。 」 「案件調查結果呢?拜託你可否一口氣把故事講完,如此斷斷續續弄得我心裡痒痒的,情節也不連貫,聽起來十分彆扭。 」我直言不諱的發泄了作為聽者的不快,充分利用了聽眾手中握有的權利。 「好的,我儘力吧!我對司法部門那套程序不太熟悉,關於案件的情況我也是後來才聽說的。 原本我被當作了嫌疑犯,不過警察對屍體檢驗后,推斷出具體的死亡時間,確認屍體在我家掛了已有二個小時。 屍體脖頸處的勒痕經過鑒定,警方基本確定為自殺。 而我的贊助者能證明在案發當時我確實正和他吃飯,因此案件最終定性為自殺。 我因為沒有及時報警而受到了嚴厲的教育,可我始終認為將如此美麗的東西交到他們手裡,讓他們用冰冷的手術刀割開她的肚子,這種做法是對造物主的褻瀆。 如果重新來過,我仍堅持自己的做法,唯一學要改進的就是等畫完后才開門。 」 如果讀者您具有明銳的洞察力的話,那你一定看出這個故事有著太多不同尋常的地方,故事的男主人公甚至比整個故事更令人印象深刻。 聽完故事的我,如同現在的讀者你一樣,大腦中滿是大大小小的問號,想必這些疑問連魯堅也難以給出答案。 躊躇片刻后,我問:「這個故事是真的嗎?還是你編出來欺騙我的?」這是我內心最迫切想知道的問題。 「你懷疑故事的真實性?」魯堅暴躁的從地上一躍而起:「如果真是這樣,請你離開我的房間。 」 「請相信我無意譏諷你,只是作為一名作家,有權利知道素材的來源,可以的話我樂意將你的故事寫成小說。 」他能將自己痛苦的回憶坦承的告訴我,我有些感動。 「好吧!我原諒你,我的朋友。 」魯堅綻開笑容,用右手拍了拍我的肩膀。 從來不曾想過,我的朋友中會增加個另類的畫家。 初識之時,我一度視他為敵人,而今敵人卻稱呼我為「朋友」,頭腦過度興奮的我判斷力幾近喪失,我承認自己的思維也不夠敏捷,忽略了案件中的蛛絲馬跡。 事後想來,我們成為朋友完全是他一手策劃安排的。 -- 事情說到此,左庶打手勢阻止我說下去,關切的遞來杯水:「您休息一下,我有幾個問題想弄明白,以幫助我更加方便的聽下去。 」 我點頭應允,同時用甘露滋潤干痛的嗓子。 「魯堅在說他的故事過程中,沒有說起那個上吊女人的名字嗎?」 「沒有。 至少我不記得了。 」 「魯堅贊助人和那位報警的鄰居的名字呢?」 我搖搖頭:「這些人與我毫無瓜葛,所以才沒特意去了解。 」 「那個女的是如何進到魯堅的房間里的呢?」 「聽魯堅說,分手后她沒有將鑰匙歸還給他。 」 左庶在黑色的小本子上飛快的記錄著什麼,不時啃咬幾下筆帽。 寫完后,他雙手交叉在胸前,木訥的靠在椅子上,我無法確定他是在看我,還是在看我身後窗外的景色。 第三章 -- 私家偵探思索片刻后,禮貌的向我致以歉意:「我一想事情,就容易冷落身邊的人。 」 「你想到了什麼嗎?」我急忙問道。 左庶矢口否認,可他的表情顯得很得意。 「如果你想到什麼,請務必告訴我!」我正色的說道:「這可關係我能否離開此地,再呆下去我可真要瘋了。 雖然我知道瘋子總是說自己是正常的,精神病患者也從來不了解自己的病情,但您一定要信任我,我會被關在這裡純粹是有人精心策劃的,您相信我嗎?」 「既然我來到這裡,我的態度已經很明朗了。 現在關鍵在於你自己,還是請你繼續往下說吧!」他說話語氣柔和,卻有著不容辯解的威力。 對他的敷衍態度,我表現出極大的不滿,狠狠的白了他一眼,可左庶卻假裝沒看見,轉向一側,目光停留在空無一物的牆壁上,他的肢體語言表達的意思仍是這句話:「請說下去!」 既然撬不開他的口,我也只好屏棄所有想法,把希望全部寄托在他身上了,一切就按他的意思辦,即便他無法助我離開,我也沒有太大的損失。 把杯中的水一飲而盡,集中精力,一幅幅過往的畫面在我腦海中越來越清晰起來。 -- 1995年,大批投資商湧向上海,成千上萬的企業落戶上海。 這座被譽為「東方巴黎」的城市,開始初露國際大都市的鋒芒。 當然,每座開放繁華的大都市中,必不可少有著比其他地方更為醜惡的一面。 我居住的小區附近那片街區,一眼望去滿眼的理髮店,確切的說是髮廊。 它的數量甚至超過了當時米店的數量,並迅速象瘟疫般在整個城市蔓延開來。 這些髮廊可並非單純經營著為人美髮的業務,而是在背地裡干著賣淫嫖娼的不恥勾當,其中以溫州人為主,故「溫州髮廊」四個字成為了色情交易的代名詞,成為眾人皆知的秘密。 在上海,中學生也知曉「髮廊」其中的奧秘。 每每我經過這些髮廊時,就渾身不自在,絕非我在故作清高,而是髮廊中一雙雙放肆的眼睛令我無所適從。 第5頁完,請繼續下一頁。喜歡 Amohot 推理小說,請記得按讚、收藏及分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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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色高跟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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