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折磨遠不止此,不知從哪兒又冒出來另一張臉,這也是魯堅的臉,沒有腐爛,沒有粘汁,有的只是狼一般歹毒的表情,他沖著大櫥內的「自己」叫喊道:「你難道還不能放過我嗎?是我對不起你,我已經把我的所有都奉獻給你了,你還要我的什麼?我統統都給你。 」 「你給我?」聲音又變得低沉充滿著威嚴:「那些都是我該得的。 媽媽從小就疼愛你,哪怕你把開水澆在我的頭上也無動於衷。 小鶯,你還記得這個名字嗎?我和你第一次看見她幾乎同時愛上了她,而我卻不得不壓抑自己的感情,就因為你是我人見人愛的弟弟。 這些年來,我受的苦全拜你所賜,比起你的這點委屈,簡直就象星星和月亮的差別。 」 魯堅已經發狂,一會兒跪倒在地淚流滿面,一會兒又凶神惡煞的大發雷霆,咆哮著撕扯身邊的任何東西。 同時有兩種聲音從魯堅的嘴裡發出來,他也不停的變化著面部的表情。 -- 再說說我們的偵探左庶。 他的腦袋正在不停的換位思考著。 惹人厭煩的鄰居魯堅,深夜莫名其妙的談話,令人畏懼的鏡子,串聯在一起后,得到的答案足以令每個自詡勇敢的人毛骨悚然。 不管你是否能夠接受,左庶的推斷是,魯堅正在同他自己說話,和鏡子的那個他,那是一個更為強悍的魯堅,在人心中最黑暗的一面,試想一下,能有這種舉動的人會是什麼樣的一個人呢?一個瘋子,一個精神病患者,一個漠視他人,漠視除了自己以外的一切事物,如果是這樣的話,黃凱見到的屍體又是誰呢?難道是…… 我觀看這場離奇表演的同時,我終於領悟過來,魯堅同櫥中的屍體是孿生兄弟,相貌一模一樣,兩人之間有著多年的仇恨和誤解。 前幾天晚上我聽到的雜聲正是他們兄弟在吵架。 在這段時間內,魯堅殺死了他的哥哥,藏在了大衣櫥中,精神錯亂的魯堅到了夜晚就開始扮演起他的哥哥來,我偷看到的一幕,不是魯堅對著魔鏡自言自語,而是他對著櫥中的屍體一人分飾兩角。 在狂亂的畫家看來,他的哥哥冤魂不散,縈繞在他生命中的那個兇狠的兄長,將要吞噬他看來一切美好的事物。 魯堅一拳擊碎了鏡子,拾起地上的碎玻璃,咬著牙說:「我這就把你的臉換給你,從此以後我什麼都不欠你了!」 他用沾滿腐屍血汁的玻璃在自己的臉頰上狠狠的劃了下去,一行鮮血順著他的臉頰迅速染紅了他的領口。 「啊!————」他的慘叫令人頭皮發毛,直起雞皮疙瘩,我沒有勇氣繼續觀看這場殘忍的表演,在心中默默祈禱有人趕緊來營救我,我向每一個能夠想到的神靈求援。 「我們這樣就扯平了?可我足足比你多忍受了二十年的痛苦,這又該用什麼來補償我呢?你永遠虧欠我二十年的青春,用一生都無法償還。 你該記住今天的教訓,今後每當你照鏡子的時候,望著這條傷疤,你就該為自己當年的惡行懺悔。 」 「不!不!不!難道你還不能放過我嗎?求求你,發發善心,我將終生感激你的仁慈!」 「我們是兄弟,血脈相連,一輩子都不可能分離!你是否又愛上了樓下那個哭哭啼啼的小女孩了?看來你的眼光越來越高了,她長的的確不錯,……」 「你這個禽獸!我和你同歸於盡!」接著被自己逼瘋了的魯堅衝進了大衣櫥里,和屍體搏鬥起來,他歇斯底里的用手中的玻璃猛刺向他兄弟的頭部、身體,活人的鮮血與死人的腐汁交匯在一起,噴濺得到處都是,大衣櫥搖搖欲墜,簡直就快散架了。 魯堅死命的扭動著身體,衣服碎片散落一地,他的腳無意中碰翻了一隻矮櫃,檯燈呀!玻璃杯呀!畫筆呀!顏料呀!書呀!統統掉落在他的腳底下,不知從哪裡竄出了火苗,房間里瀰漫開煙霧來,而魯堅全而不顧的和屍體扭打著,嘴裡不停的罵罵咧咧,他陷入了極度的狂亂狀態之中。 儘管只有一個活人,但看起來就象兩個亡命之徒在殊死決鬥。 我為了躲避愈演愈烈的火勢,不慎和靠椅一道跌倒在地,頭部重重的撞到堅硬的地板。 眼看熊熊烈火向我襲來,手腳上堅固的繩索使我動彈不得。 我就快要死了,地獄也在等著那個惡魔,此刻,房倩倩天使般的臉龐在我腦海中一閃而過,我便昏死了過去,想必不會再度醒來了。 第六章 -- 上海的早晨總是充滿著希望,這座跳躍中的城市,散發著迷人的魅力,使人精神飽滿的投入到新一天的生活中去。 清晨六點剛過,街道上已陸續有了行人,在冷風瑟瑟的冬日裡,廣場上卻已聚集著人數可觀的晨練者,絕大多數都是年過六旬的老年人,他們有獨自舞劍的,一起跳扇子舞的,老太太們揮舞著手中紅色的扇子翩翩起舞,風韻尤存。 老先生們赤手空拳操練著太極,神采奕奕。 這些人們映襯在紅磚黑瓦的背景建築下,此等景象似乎在訴說著一段古老的歷史! 上班一族行色匆匆,一身潔凈的裝扮十分養眼,大口哚頤著手中熱騰騰的早餐,城市蓬勃的朝氣感染著每一個打哈欠的人。 太平街雖然地處市中心,卻遠離喧囂。 左庶坐在二樓事務所的窗邊,悠然自得的望著隔街的熱鬧景象,左庶愛觀察街上一輛輛疾駛而過的自行車,它們規模龐大,簇擁在略顯擁擠的慢車道上,卻能相安無事且秩序井然,更有車技嫻熟者能騰出一隻手來接聽電話或撓癢。 還有同行者夾在移動的車隊中交談正酣,他們腳下的自行車平穩得彷彿裝有四個輪子。 每天經過這裡的可能都是這些人,每天卻發生不同的狀況,左庶覺得這就如同一部無聲的記錄片,真實而含義深刻。 「叮呤呤……」辦公桌上的電話鈴響起,走到電話機前,左庶先抬腕看了看手錶,六點二十。 然後他拿起話筒。 電話是日輝精神康復治療中心打來的,自稱是副院長的人用極為憤怒的語氣向左庶宣布了一個極為意外的消息,今天早晨六點,護士按院規查房並叫醒仍在熟睡中的病人,不料,卻發現一向早起的黃凱毫無動靜,護士走近后才察覺到異常,他失去了體溫,永遠也起不了床了。 左庶捨棄窗外的景色,套起咖啡色的夾克衫,扣上一頂黑色的絨線帽,快步走下二樓的事務所,融入到茫茫人海之中。 -- 當左庶到達療養院距離接到電話大約過了一個小時。 今天非探望日,療養院外所以只停了三輛車,一輛救護車,二輛警車,左庶瞧了一眼警車的車牌號,發覺刑偵鑒識科都出動了,看來這位正在接受精神治療的客戶去世,也許和謀殺掛上了鉤。 看門人從纖維板的門亭中跑出來,麻利的為左庶開了鐵門,並用沙啞的嗓音對左庶說:「我為你親屬的死感到很遺憾,你快進去吧!他們在白塔的七樓等你。 」 顯然看門人誤會了左庶與死者的關係,左庶也無暇多做解釋,只是有禮貌的對這位忠實而又熱心的看門人脫帽致謝。 七樓走廊盡頭左側的房間就是療養院唯一的禁閉室,正有六、七個身著制服的人在那裡忙碌著,一位穿著白褂的醫生正和一名警察討論著什麼,左庶走向他們,卻遭到了一名警員的阻止:「抱歉!這邊發生了些事情,您不能過去!」 「我接到電話要我過來。 」左庶答道。 醫生打扮的人終止了和警員的談話,繼而轉向了左庶高聲說道:「你就是左庶先生,你好!我是這所療養院的副院長,早上就是我給你打的電話!」 「跟我來吧!」副院長嘆著氣,領左庶走到了黃凱屍體所在的那間禁閉室。 現場正在進行勘察工作,是不允許閑雜人等進入的,左庶隔著門上那扇圓窗向裡頭張望。 禁閉室內的傢具只有一張病床和一隻床頭櫃,黃凱的屍體側卧在床上,頭部被枕巾蓋了起來,一隻手的拇指和食指緊貼在一起,那個手勢象是死時捏著什麼東西。 褶皺的床單記錄著死者生前痛苦的掙扎,鑒實人員的工作已經到了最後階段,其中一位正半蹲在地翻看著一疊信紙。 副院長在玻璃窗上敲了幾下,拿著信紙的這位警察小心的走出了現場,看來他是現場刑偵小組的負責人,他仔細的打量了一番左庶:「你就是左庶?昨天死者要求見面的那位?」 「現在情況怎麼樣了?」左庶急切的問,他已顧不得煩瑣的禮儀。 警察反感的撇了撇嘴,但仍很克制的保持風度:「你好!我是羅敏警官。 初步推斷,死者的死亡時間在凌晨2至4點之間,死因是服用了有毒的藥物或食物,具體是哪類毒物必須要等到驗屍后才能知道。 」 「是謀殺還是其他死因嗎?」 「這正是我叫你來的原因。 」警官將死者留下的信紙舉到了自己的腦袋旁:「我有理由相信,死著昨晚被關進這間房間后,就一直忙著在給你寫這些。 」 「是我要求他這樣做的,這出於我職業的需要!」左庶解釋道:「看樣子他還沒來得及寫完。 如果你不反對,我建議你可以將自殺排除在調查方案之外了。 」 「不介意的話,我是否可以問問您的職業?」羅敏警官從口袋掏出一張名片,眯起眼睛端詳著:「單單看你的名片實在難以得知。 順便說一句,死者直至斷氣手裡仍緊握著你的名片,不知道是否在暗示著什麼?」 「我開辦了一家調查事務所,受理各類警方難以處理而個人又無法辦到的事宜,當然,我運用的都是正當手段和途徑,有時也會和你們警方有所合作。 簡單的說,我是一名私家偵探。 」 第15頁完,請繼續下一頁。喜歡 Amohot 推理小說,請記得按讚、收藏及分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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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色高跟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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