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喔,是的,事不宜遲。 」菲爾博士心不在焉。 他等法醫和兩名警員踱著沉重步伐從他面前經過,進入房內之後。 看著外面那群人,用嚴峻的眼神注視莫區說,「你回到這裡是為了讓僕人指認史賓利嗎,巡官?」 「沒錯,先生。 」莫區鬆了了口氣,「先生,我可以坦白跟你說我有多高興這個人就是崔佛斯,或應該稱他為史賓利,這些年輕就耍刀弄槍的小夥子,拔槍的速度就跟瞄人一樣快,就像你在電影里看到的,我們這些老傢伙可差得遠了。 喔,喔,他很快就發現到他那點本事在這裡行不通。 」他說罷又鬆了一口氣,搔動了他棕色鬍髭的尾梢,「喔,還有件好消息。 我不得不承認,我當時有些想法,先生。 」 「有些想法?」 「是的,」巡官說,「雖然有點蠢,但這些想法一直在我腦中揮之不去。 」一度覺得壓力沉重的優秀巡官,不再用報告事件的正經口吻說話,「喔,當你腦中浮現一個想法時,你怎麼想都甩不掉。 它就在那裡,如影隨形。 真是天助我也,太棒了!」莫區一隻手臂在空中揮舞,緊握的拳頭像是準備要擲骰子,「這是真的嗎?這實在太奇怪了。 我聽到附近一帶的傳聞——應該說是指點——在瀏覽過他的信件之後,就靈光乍現。 摩根先生和我都有些想法。 摩根是個聰明絕頂的年輕人,他今天早上也來協助我偵查。 真的是天助我也,路德·莫區,你幹得不賴!我們不費吹灰之力就逮到殺人兇手。 」他把自己的手甩傷了,卻不予理會,連眉頭都沒有皺一下。 菲爾博士堅定地看著他。 「我想我應該聽聽看你的想法,以及你今天搜集的證據,巡官。 我們剛才除了空談之外,什麼都沒有做。 請上樓去吧,我恐怕有個壞消息告訴你。 」 上校半途插話,他說:「事不宜遲,我們還在等什麼?」他口氣不滿,「我們時間緊迫。 我得開六哩路去打電報,有一大堆該死的麻煩事要處理,還要向海德雷報備說我們已經逮到兇手……莫利!你這小子還在這裡做什麼?跟我一起走;我不知道該怎麼寫電文;我從來沒有……你,派翠西亞!你明知道這裡不是你該來的地方。 」基於保護女兒的本意,上校大聲斥責派翠西亞。 她第一次開口說話。 聲音輕柔,英氣勃發。 對著石孔雀神遊的她回神過來:「爹地,當然不羅。 」她溫柔回望怒目相視的上校。 「哦?」他說。 「我不該到這裡來的。 」淡褐色的眼眸黯淡無光,輕輕瞥向修葛,看起來像是第一次正視著他。 她眼神那股強大的力量,瞬間勝過靶場的噹噹聲響六倍,還有她令人心神不寧的鼻子。 派翠西亞如銀鈴般的聲音說:「我能不能帶杜諾范先生到莊園去,把他介紹給母親認識?我確定他已經快要餓昏了——想吃點東西。 」 她微笑著。 上校接受這個好建議:「就這麼辦,你真的是太周到了!」他熱情表示贊同,「帶他走。 把他介紹給你媽認識一下。 喔,很好。 這倒提醒我一件事……派翠西亞,這位是喬·杜諾范的兒子。 修葛,好孩子,讓我介紹一下,這是小女派翠西亞。 派翠西亞,這位是修葛·杜諾范。 」 「很高興認識你。 」杜諾范彬彬有禮。 「你確定你一切都料理完畢了嗎?」她問,「現在請隨我來吧!」 第九章 老約翰·瑟德的推論 這就是為什麼,短短几分鐘之後,他跟在這名體態輕盈、雙眸明亮、一身網球裝、甜美的女英豪身邊——他神色匆忙,生怕聽到站在門廊的父親叫他,要他回去盡他的義務、當領航的燈塔。 如果他記得沒錯,她最後一個令他砰然心動的舉動就是把他拉近,用一種強而有力、讓人無法抗拒、意亂情迷的熱情說,「他一定快要餓昏了——」她太善解人意了。 這句話就如英國女詩人布朗寧的詩句。 不僅是出自她悲天憫人的女性特質,他也第一次意識到,看到女孩的第一眼,讓他想伸手去端杯雞尾酒,有些女人就是有這種魅力;任何時代傾國傾城的美女無一不具有這種迷人的魅力。 缺少這種魅力,戀情就不夠浪漫。 當年,但丁遇見碧翠斯時,傻愣在那裡,叫不出她的名字。 碧翠斯對他微微一笑、低聲細語。 「我想來口吉安地酒!」可憐的傢伙若真這麼做了,一定會想辦法要到她的地址電話,而不是返家以後,做一首詩喟嘆此情。 夕陽餘暉照射在林問,他覺得自己的異想越來越合理;當他低頭看見淡褐色的眸子看著他,就再也按耐不住。 他不禁脫口而出:「昔日有詩人但丁,嗜飲吉安第酒——他寫人間地獄,及一位佛羅倫斯美女令他保守姨媽痛心疾首。 」他開心地說,「哈!」搓著雙手就像要準備接獲上帝賜給他的禮物。 「喂!」派翠西亞說,眼睛瞪得大大的,「主教的兒子開口果然不同凡響!你父親跟我提過很多有關於你的事。 他說你是個有為的年輕人。 」 「別信他的話!」他說,感覺刺到痛處,「你聽我說!我不想讓你誤解——」 「喔,我當然不信他的話。 」她面不改色,「是什麼讓你忽然想起這首打油詩來了?」 「老實告訴你,我腦子裡想到的是你。 就這樣,這是一種靈感——這是一種如你沉浸在第一眼看到汀特修道院心中湧現的感動,於是你想馬上趕回家,喚醒你的妻子,寫下這首詩。 」 她眼睛瞪得更大:「你這個人真壞!你的意思是要告訴我,看到我讓你想起這首打油詩?你這麼做太過份了。 」 「哦?怎麼會?」 「因為——」她吊高眉毛思索,「也許我們想的不是同一首詩……你為什麼要喚醒你的妻子?」 「什麼妻子?」修葛摸不著頭緒。 她泱泱不樂,緊抿著粉色紅唇。 抬眼看他,態度堅定:「所以說,你已經結婚了,是吧?」她難過地說,「我很高興知道這個事實。 現在流行秘密結婚。 我敢說你一定沒有告訴你父親,是吧?和某個作風大膽開放的美國女子,我猜她們——讓男人——那個!」 在大西洋兩岸情場闖蕩多年,杜諾范深諳,英國女孩最令人感興趣的特質之一,就是她們會開始用前後矛盾的話語來吊你的胃口。 他決定矢口否認在國外一切的戀情。 這個聲明喚醒他身為男性的驕傲。 「我還未婚,」他一本正經,「不過,我認識彼岸許多討人喜歡的女孩,她們的確喜歡那個。 」 她體貼地說:「你不需要用你那些噁心的風流韻事來討好我。 我一點都不感興趣!我相信你就跟那些紈絝子弟沒兩樣,視女人為玩物,不務正業、遊手好閒——」 「你說得沒錯。 」 「哼!」她說,頭一甩,「我從來沒看過都這麼大年紀、思想還如此愚蠢守舊的人……你在想什麼?」她狐疑地問。 「嗯,」杜諾范神秘兮兮地說,「你在騙人。 你故意拐彎抹角轉移話題。 我本來是要說,僅僅因為看見你,我靈機一動,便想起這首打油詩。 就像濟慈或其他詩人一樣,不假思索即能出口成章。 完全沒有道理可言。 你若是醫生,你的病人會在你觸量他們脈搏的剎那,從最強勁的麻醉中驚醒。 你若是律師,法官判決與你不同時,你可能馬上拿墨水瓶扔他,還有……嗨!我還想到……」 派翠西亞被他的話逗得樂不可支:「繼續說啊。 」她故意慫恿他。 他們從幽暗的樹林走向一片草坡,黃昏沉寂而異常平靜地降臨。 在歷輕喧鬧的城市生活之後,這種寧靜令他不自在;他目光環視被白楊樹剪影環繞的莊園,憶及菲爾博士所說的殺人兇手。 他記起,他們離知道兇手是誰的真相還有段距離。 狄賓故意裝神弄鬼掩人耳目。 其他人則採用最省事的方式,聽取流言蜚語,而他並不因此感到氣餒。 在修葛腦中久積的疑惑,再度鑽出了表面。 「丟墨水瓶……」他重複道。 「我忽然想到你們家的搗蛋鬼,他對教區牧師搞鬼……」 「喔,你說那件事啊?」她取笑他,「我家被弄得雞犬不寧呢。 你當時應該在場的。 當然,沒有人會相信你父親精神失常,真的——也許除了我爹地——當時主教要我們小心那個美國人——我忘了他叫什麼名字——但卻沒有人相信他。 」 「史賓利」 「對。 直到我們今天早晨聽說這個不幸的消息,才知道事情的嚴重性……」她心神不寧用鞋尖戳著草坪,「這提醒了我,」她似乎不想再談這個話題,「我們其實都不想回莊園去,對吧?我們何不溜去找亨利·摩根,也許還有雞尾酒可喝?」 共鳴的力量教倆人臉上浮現相同的答案。 幾乎在她話音落下的瞬間,他們即刻轉身,朝另一個方向走去。 派翠西亞發出一串愉悅的笑聲。 她說,抄近路;圍牆邊的側門,離接待所那片灌木林不遠,從那裡可以通往他們的目的地:宿醉之家。 「我不知道為什麼,」她對這種事深惡痛絕,卻百般掙扎決定繼續這個話題,「我真的不知道為什麼這個叫史賓利的人要殺狄賓。 不過,他的目的達到了:史賓利是義大利裔,很可能是黑手黨的一份子,他們做盡一切傷天書理的事——不是嗎?你知道。 你對犯罪這種事很了解,不是嗎?」 「呃!」修葛老實應著,他開始有點後悔。 他想對派翠西亞解釋一切,礙於某些原因,他覺得自己不能這麼做。 「一切傷天害理的事,」她顯然滿意自己的說法,「不管怎麼樣,我承認自己是偽君子,我們大部分的人都是——我們都在假裝我們會想念狄賓先生。 我是說,我對他的死深感遺憾。 不過,很高興他們逮到那個殺他的兇手……有好幾次,我都希望他搬走:永遠不要回來。 」她猶豫了一下,「要不是為了貝蒂——我們見過她幾次——我覺得我們應該去跟爹地和柏克先生示威說,『看吧,早該把這傢伙給攆出去的!』」 第15頁完,請繼續下一頁。喜歡 Amohot 推理小說,請記得按讚、收藏及分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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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寶劍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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