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如果他走上前去,那個女人肯定會同他說話。 他會回答她,而這就使他有理由耽擱一會兒。 站在那兒和她聊天也會很有趣的,而她絲毫不會知道他口袋裡裝有什麼東西。 他想知道她會說些什麼。 不管怎麼樣,不論她是誰,她都不太可能會認出他來。 他提醒自己絕對不能給她認出來。 在這個村莊而且在這麼接近考德莊園的地方被認出來就意味著奚落、挖苦甚至還可能是拳頭、獵狗和追擊。 老戴勃就住在附近的農舍里,可能會像上次一樣放狗咬他。 而他卻太虛弱了,跑不動…… 漸漸地在他腦海中,那個女人可能要跟他說的話變得重要起來。 有一會,他甚至把玩一個他知道不值當的想法。 也許,如果她說話溫柔,就像他家鄉的女孩子都會的那樣,如果她不責備他襤褸的衣著和未刮的鬍子,如果她有藍色的眼睛並朝他微笑,他可能根本就不再往前走去考德莊園,甚至可能就不再報仇,永遠不讓他的手指這麼經常抓住的那個六英寸長的冰冷而閃亮的東西派上用場。 只有一刻,他由於完全的高興而喘了一大日氣。 可接著,他的表情又冷凝成一張有著鐵的意志的面具。 極度的疲倦又一次地降臨在他身上。 這是沒用的。 他不能夠欺騙自己。 不報仇他永遠也得不到所渴求的寬慰。 在走了四十英里之後。 「喬冶·戴維斯!」 在他意識到之前他已經來到那門的對面,而她叫出了他的名字。 而且是那個名字!終究他還是給認了出來。 恐懼跳進他的眼中,而他已經開始跑了…… 「喬冶·戴維斯!」 這是個溫柔的聲音。 在另外一個人身上,或在另外一個時間在他身上,這種奇特的幾乎沒有語調的溫柔也許會產生一種不同的效果。 但在這時,他聽到的只有溫柔和哄慰。 在他看來一個奇迹發生了。 他停下了已做了一半的逃跑的努力,慢慢地轉向她,接著迸出了眼淚。 「到這兒來,喬冶·戴維斯。 告訴我你為什麼哭。 」 他猶豫著靠近了她,因為現在天亮了而他對自己破爛的衣衫和三天未刮的鬍子感到羞恥。 他發現自己在說話。 「我走了這麼遠。 超過四十英里。 」 她的面頰蒼白而且深陷。 一頭亞麻色的頭髮用一根綠緞帶鬆鬆地扎著。 她只穿了一件薄薄的印花裙子在這清冷的早晨坐在門上。 然而她看上去並不覺得冷。 她的眼睛,他可以透過淚眼看到,又大又亮還是湛藍的,但是,由於陰影的搗亂或者姿勢的原因,他無法完全捕捉到她的眼光。 他很快又帶著一種幾乎是脆弱的自憐重複道: 「超過四十英里。 這可是趟漫長的跋涉。 」 「是啊,是夠長的。 你要去哪兒,喬冶?」 他一下子懷疑起來。 他用另一個問題來回答她。 「你怎麼知道我的名字的?」 她沉默了很長時間,用一隻手指拉著頭上的髮帶,然後回答說: 「我記得每個人。 在很早之前你在這兒時我就認識你了。 我記得每個人的所有事情。 」 她朝他微笑。 那笑容的單調的甜蜜里有些東西讓他覺得苦惱。 他猛然想到是不是奇迹最終愚弄了他,在半道上又拋棄了他。 又一次地,他面對著對他此行目的的恐懼,而且帶著一絲混合著羞恥和自嘲的鈍痛,他意識到在這四十英里的疲憊路程中他一直多麼渴望和祈求什麼東西能從他手中拿去復仇的力量使他的計劃不能執行。 也許他希求的太多了。 一個聲音在他耳邊嗡嗡作響:「現在不能回頭了,不能回頭了……」 時間在流逝,而他站在那裡支支吾吾、猶豫不決。 儘管天很冷,汗珠還是凝上了他的眉頭。 他毫無意識地走近了她坐的地方,突然吃驚地發現她的胳膊挨著他的身側而她的手在他的衣袋裡。 他瞪大了眼睛,后跳了一步。 心中充滿了盛怒。 他立即用手在衣服外面摁住她剛摸的地方。 儘管隔著茄克他放心地摸到那個堅硬熟悉的輪廓,他的怒氣還是沒有消去。 接著他看到那個姑娘由於他的劇烈反應而吃驚地向後縮,從而失去了在門上的平衡,正在向後摔去。 她下落的過程似乎漫長得無窮無盡,他看著,怒氣消散殆盡。 最終她帶著一聲輕響落到了地上,尷尬地躺作一堆。 可這僅持續了幾秒。 她立即站了起來,直直地望著他。 她似乎沒有摔疼,因為在她臉上仍掛著笑容。 恐懼代替了憤怒。 她沒能成功地搶劫他。 但不管怎麼樣,她現在知道了他衣袋裡裝有什麼東西。 她在微笑,因為她要翻過山丘回去告訴老戴勃放狗來咬他。 他轉身逃跑。 接著他聽到她叫他:「喬冶·戴維斯,喬冶·戴維斯!」他扭過頭。 她的笑容消失了,臉上流淌著淚水。 「我的髮帶,」她說,「我的髮帶。 在你衣服里。 」 他把手插進破舊的茄克。 有一會他只能摸到左輪手槍冰冷的鋼鐵,可是接著他的手指就觸到一個柔軟的絲質物。 他吃驚地輕叫了一聲,把那姑娘從頭上取下來塞進他口袋的寬寬的綠色緞帶拉了出來。 他現在全明白了,他的心在悔恨中融化了。 學生時代的記憶湧入了他的腦海,熱淚從他眼中迸流出來。 在那時候,男孩子們和他們的心上人交換愛情信物——可能一方送個削筆刀或哨子而另一方就送條緞帶或束頭髮。 這種過於強烈的記憶完全消融了他的男子漢氣概,他大聲地抽泣起來。 「喬冶!」她又喊,「喬治!」 在早晨清冷的空氣中,隔著那道柵欄門——那道此時由於象徵和意義的重量而顯得這麼龐大的門——他們接吻了。 在激情和撫愛所產生的火花的溫暖之下,那個曾像冰一樣包圍著他的心的可怕目的融化了,流走了,再也不存在了……難以相信的事情發生了。 奇迹完成了。 她長時間地緊抱著他。 她的親吻,急切又滾燙地,在他臉上快速移動,幾乎就像一匹飢餓的馬用鼻子亂拱。 她的呼吸、她的不知疲倦的紅唇像火焰和熏香一樣舔過他臉上的每一處。 他以前從未像這樣地被吻過…… 接著他退縮了。 可能只有一秒鐘。 即使在高興之中,他腦海中還是閃過了一絲微弱的疑慮。 不過他很快就釋然了。 她是個神奇的女孩,她的擁抱自然也很神奇。 他惟一的遺憾是他太虛弱、太累了,不能她每吻一次就回吻她一下。 從山那邊傳來的聲音逐漸清晰起來。 他們在找某個人: 「南茜,南茜……」 女孩從柵欄邊退去,慢慢地退到田野里。 第4頁完,請繼續下一頁。喜歡 Amohot 推理小說,請記得按讚、收藏及分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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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偵探小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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