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又向那個孩子轉過臉去,用最後幾個詞兒結束他的談話,接著他把他的陶土煙斗的短短的杆子塞進嘴,向城裡走去。 他們剛才在談些什麼呢?梅格雷在猜想。 很有可能那是同他在調查的案件毫無關係的事情。 難道德爾夫齊爾的人們除了孔拉德·波平加的死亡以外,沒有別的什麼可談了嗎?……然而……梅格雷不停地猜想。 不久以後,奧斯廷走的那條小路同運河叉開了,他消失在幾間棚屋後面,儘管他的木鞋聲還可以清晰地聽到好一會兒。 城裡的電燈亮了,而且沿著運河一直亮到維南德斯的房子前,電燈到那兒為止。 對岸沒有房子,很快地消失在陰影里。 梅格雷不知道什麼緣故,回頭看。 那頭驢子又一次用叫聲打破寂靜的時候,梅格雷咆哮著咒罵了一聲。 遠處,在最後的幾幢房子後面,他看到兩個小白點在運河上跳動——那是科爾的手套。 ※棒槌學堂の精校E書※ 要不是梅格雷記得那些樹榦的話,兩隻手在水面上揮舞,身子消失在半明不暗中,就會是一種古怪的景象。 眼下,奧斯廷的腳步聲聽不見了。 梅格雷向最後的那批房子走回去,又一次經過波平加家,接著是維南德斯家。 他仍然並不費心去掩蓋自己在場。 可是他知道得很清楚,他的人形同科爾的一樣,在陰影中一定是認不出的。 甚至比科爾的更認不出,因為他沒有戴白手套。 他看到白手套渡過運河。 他懂得。 為了避免繞道走到德爾夫齊爾附近,那兒運河上有一座橋,那個孩子直接從對岸走過來,利用樹榦當石級。 他在河中央要跳過五、六尺水面。 科爾現在同梅格雷在同一面岸上了,他走在他前面,僅僅相隔一百碼。 梅格雷跟在後面。 那可能是偶然的,可能是出於本能。 不管怎樣,並不是有意這麼乾的。 可是事實是梅格雷的腳步同科爾的步調一致地嘎吱嘎吱踩在煤渣小路上。 梅格雷在什麼東西上絆了一下,就是那一秒鐘工夫,一致性失去了。 只有在那時候,他才意識到他像一條警犬那樣追蹤著科爾的腳步。 他不知道他將被帶到哪兒去。 那個孩子加快腳步的時候,他也加快。 他跟得心情激動起來了。 一種對盯梢的強烈愛好。 起先,步子跨得大而均勻。 漸漸地,步子變得短促而迅速了。 恰巧在科內利於斯經過木材堆放場的時候,許多青蛙像一個樂團似的一下子呱呱地叫起來了;他站住腳,一動也不動。 他嚇壞了嗎? 又往前走了。 可是現在的腳步更加不均勻了。 有時候似乎一隻腳在空中躊躇。 在其他的時刻,科爾那麼快地邁出兩、三步,看來好像他要突然奔跑似的。 現在壓根兒談不上寂靜了,因為那些青蛙再怎麼也不停止呱呱地叫了,它們會叫上一宿。 步子變得越來越快了。 梅格雷在同那個孩子步調一致地前進中,甚至意識到他的心情。 可不是,科內利於斯感到害怕。 他急急忙忙地趕路,因為他感到害怕。 他一心想回船去,要不,就是想到他正在趕去的地方。 不過,他每一回經過一棵矮樹、一棵死樹或者一堆木材,他的腳步就稍微有一點兒躊躇。 運河有一個彎曲的地方。 向利文斯的畜收場,再走一百碼,是一片被燈塔光照亮的空地。 看來這好像使那個年輕人更躊躇了。 他回頭看了一眼,然後跑過那片空地;跑過後,又回頭看了一眼。 他現在越過空地好遠了;輪到梅格雷走進這片被燈光照亮的土地了。 科內利於斯第三次回頭看。 這一次,他不可能不注意到探長了。 他帶著他所有的高度、他所有的寬度和他所有的體重,走進間歇的燈光。 科內利於斯站住腳,可是只有透口氣的時間。 然後,他又走起來了。 燈光在他們後面了。 前面,有一扇有燈光的窗子,畜牧場的一扇窗子。 青蛙的歌聲好像跟隨著他們。 自從歌聲開始以來,他們已經走了相當遠的路了。 然而現在歌聲還是那麼近。 實際上,聽起來好像所有的青蛙,幾百隻青蛙,就在他們周圍,一路護送著他們。 科內利於斯下一回站住腳的時候,卻沒有躊躇,而是果斷地停住。 他離開那幢房子僅僅一百碼。 一個人影從一棵樹榦后出現。 有個聲音在低聲說話。 梅格雷不願轉過身去。 那會太可笑了。 他也不願躲藏。 再說,既然他經過了那個燈塔光照亮的地方,躲藏也來不及了。 他們知道他在那兒。 他慢騰騰地向前走去,對他的腳步不再有伴奏感到心神不安。 這兒暗得很。 路兩旁屹立著一裸裸樹葉茂盛的樹。 可是看得見一隻白手套。 它握著什麼嗎? 更確切地說,把什麼按在他身上?可不是,他們在擁抱。 科爾的胳膊摟著貝徹的腰。 他離開他們只有五十步。 梅格雷站住腳,摸火柴,擦亮了一根,裝模作樣地點煙斗,不過事實上是正式通知他在場。 接著他繼續走。 那一對動了一下。 他走過去了十碼,貝徹的身影同科爾的分開。 她向前走來,站在路中央,望著梅格雷的方向,好像在等他似的。 科爾仍然靠在樹榦上。 梅格雷幾乎走到他們面前。 畜牧場上那扇窗子里的燈光仍然亮著。 簡單的長方形的淡紅燈光。 突然一聲喊叫——沙啞而難以形容——一聲恐懼的喊叫,惱火的喊叫——那種要引起一陣哽咽或是一場痛哭的喊叫。 那是科內利於斯。 他靠在樹榦上,雙手捧著腦袋,身子直打哆嗦。 他在抽抽搭搭地哭。 貝徹現在就在梅格雷前面了。 她穿著一件長大衣,可是探長注意到她的長大衣底下是睡衣。 她光著腳穿著拖鞋。 「別去理他。 」 就貝徹來說,她鎮靜極了。 實際上,她甚至用責備的、不耐煩的眼光向科內利於斯瞟了一眼。 科內利於斯轉過身去,背對著他們,設法平靜下來。 他對被人看到處於這樣的狀態感到害躁,可是他沒法控制。 「他心煩意亂——他想……」 「他想什麼?」 「他將被控告?」 那個年輕人保持著他同他們的距離。 他在擦乾眼淚。 他是馬上要逃走嗎?他的態度使人想到他會這麼干。 「我還沒有控告任何人哩。 」梅格雷為了說話而說話。 第12頁完,請繼續下一頁。喜歡 Amohot 推理小說,請記得按讚、收藏及分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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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荷蘭情殺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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