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是那樣,你當時是看著觀眾嘍。 」 梅洛雷在阿內伊和貝徹中間坐了一會兒。 椅子排得挺緊,所以他確確實實是在她們中間嵌進去的,他的膝蓋緊緊地貼著貝徹的。 「這場表演什麼時間結束的?」 「正好九點前。 我們開始的時候演奏了一些音樂。 」 鋼琴蓋打開著,一份肖邦的《普勒內茲》的樂譜還放在那兒。 波平加太太在咬手絹角。 奧斯廷站在房間盡頭,兩隻腳在鋪鋸木屑的地板上挪來挪去。 梅格雷離開他的座位,走動起來。 「杜克洛先生,勞駕把你演講的要點很快地講一講,好不好?」 可是杜克洛沒法說話,或者更確切地說,沒法按照對他的要求辦。 他躊躇,咳嗽,接著從頭開始一個字、一個字地說:「我不願冒犯今夜在我面前的有水平的聽眾……」 「對不起。 我想,你當時講的是犯罪。 確切的題目是什麼?」 「罪犯對他們的行動所負的責任。 」 「你是在堅決主張什麼吧?」 「主張實在是社會本身應對它的成員的過借負責,包括那些以罪行的名義出現的過錯……生活是為了人人的最大的可能的幸福組織起來的……我們已經創造了社會的階級,那就有必要使每一個人都受到適當的教育,成為一個階級中的一員……」 他說的時候,盯著綠桌布看。 他的聲音輕微,而且完全缺乏權威性。 「行了,」梅格雷呻吟著說,「我懂得這一套:『有一些人由於這個或者那個理由,不適合於社會上任何一個階級。 他們根本不能適應,要不,你要是願意這麼說的話,他們不健全。 就是他們提供了我們所說的罪犯,所以他們必須被安置在一個他自己的階級內。 』……就是這一套,對不對?我們以前聽過許多回了……結論:『廢除監獄,多蓋些醫院。 』」 教授只是惱火地看了一眼,作為回答。 「原來你就那麼講了三刻鐘,用引人注意的例子來證明你的論點。 你援引洛姆布洛索和許多別人的著作,援引弗洛伊德的話作結束語。 」 他看看他的表,對那排作為聽眾坐著的人說:「我必須請你們再等幾分鐘。 」 這個時刻是留給一個孩子發出嚎叫的。 她媽媽神經正緊張,搖著她,使她安靜下來。 這不管用,她爸爸把她抱到他的膝蓋上,好言好語地哄她。 這也不管用,於是他擰她的胳膊。 你不得不望著阿內伊和貝徹中間那張空椅子才認識到,歸根結蒂,正在進行一件嚴肅的事情。 雖然在當時——那不是一件極平凡的事情嗎?貝徹那張健康然而漂亮得沒有吸引力的臉值得她惹的那一切麻煩嗎? 暗淡而微弱的燈光有揭露赤裸裸的真相的優點,破壞了通常掩飾真相的光彩和魅力。 燈光在貝徹的身上發揮了很顯著的作用。 沒有吸引力的漂亮,對不對?簡直還算不上。 那麼,她憑什麼當上這齣戲里的明星呢?說得粗魯點,她有兩樣東西,而且只有兩樣東西:兩個滾圓、豐滿、好看的乳房,她的藍綢上衣正好顯示出乳房的線條,使那兩個乳房更有誘惑力了。 十八歲的姑娘的乳房,稍微一顫動,看來就好像生命在抖動。 同她隔開不遠,是波平加太太,她不管是在現在,還是在十八歲上,都沒有那樣的乳房。 波平加太太穿著一層層喪服,顯示出來的不是審美觀念很差,而是壓根兒沒有審美觀念。 阿內伊呢,皮包骨頭,相貌醜陋,胸脯扁平,她唯一有趣為地方是叫人莫測高深。 波平加不幸遇到了貝徹,波平加這個快活人兒,這個回家落戶得太早的海員,他對世界上的種種美好的樂趣仍然未能忘情。 他真的看過貝徹的臉和她那雙沒有神採的、瓷藍色的眼睛嗎?要是看過的話,他當然沒有看到眼睛後面,沒有看到她的鐵鉤,她隨時準備用那個鐵鉤鉤住任何能帶她到別的地方去的男人——不管什麼地方,只要離開德爾夫齊爾就行。 他只向其餘的人瞟了一眼。 他的眼光確實一直逗留在那個年輕、富於誘惑力和柔軟的身子上…… 至於維南德斯太太,她簡直不能稱作女人。 只是個媽媽!只是個主婦!她在給她的小姑娘擤鼻子,小姑娘的眼淚漸漸幹了。 「你要我待在這兒嗎?」讓·杜克洛在講台上問。 「請待著。 」 接著梅格雷走到皮伊佩卡姆普面前,在他耳邊低聲說了幾句。 那個格羅寧根偵探同奧斯廷後來出去了一會兒。 另一個房間里,人們在玩彈子戲,每隔幾秒鐘,可以聽到象牙球啪嗒的聲音。 在演講的房間里,這會兒氣氛壓抑得叫人難以忍受。 有點像降神會。 人人都估計有什麼離奇的事情要發生。 除了阿內伊以外,人人都被嚇住了。 她突然站起身來,好不容易才發出聲音來,說:「我真不明白,這一切會有什麼結果……這是……這是……」 「是時候了,」梅格雷短短地插嘴說。 「喂!巴倫斯在哪兒?」 探長剛才完全把那個練習生忘了。 他發現科內利於斯同其他人分開得遠遠的,背靠在牆上。 「你幹嗎不坐在你該坐的位子上?」 「你剛才說我們得待在那天黃昏的老地方……」 他的眼光神經質地這兒看一眼,那兒看一眼。 他的話斷斷續續地說出來。 「……那天夜晚,我跟我那些船上的同學都買的五毛錢的座位。 」 梅格雷不再注意他,去打開一扇門,這扇門通往一個正對著街道的門廊,人們可以從這扇門進進出出,用不著經過咖啡館。 他向外面瞟了一眼。 原來聚集在那兒的人似乎大多數已經散去了,因為在黑暗中只看到三、四個人影兒。 他向房間里轉過身來,說:「我猜想演講一結束,人們圍著講台祝賀演講人……」 沒有人回答,可是這話足以勾起人們對那個場面的回憶。 全場鬧哄哄,椅子磨擦著地板,大量聽眾慢騰騰地、絡繹不絕地從出口處走出去,而比較顯赫的人聚集在講台周圍,同教授握手,祝賀他的成功……房間慢慢地空了……最後一伙人終於也向門口走去了……巴倫斯加入波平加一家人…… 第33頁完,請繼續下一頁。喜歡 Amohot 推理小說,請記得按讚、收藏及分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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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荷蘭情殺案》
第33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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