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覺前,他從搭在椅子上的衣服下邊拿出肩式手槍皮套,抽出布萊特手槍,塞在枕頭下面。 他這是防備什麼人呢?他自己也弄不清楚。 只是憑直覺感到這兒很危險,儘管模模糊糊,而且只是徘徊在邦德潛意識裡,但這緊張的氣氛始終沒有消散。 事實上,他這種緊張的感覺並不是庸人自擾,而是基於過去24小時中他心中一連串的疑點之上的:德拉克斯之謎,巴爾茲的「萬歲!」;奇怪的小鬍子;五十名一生清白的德國人;航海圖;夜視望遠鏡;克雷布斯等等。 首先得把這些疑點告訴瓦蘭斯,然後考慮克雷布斯犯罪的可能性,最後把注意力轉移到「探月」號的防衛上。 最好能與那位布蘭德小姐聯絡好,交談一次。 他草定了這兩天的計劃,心想,已經沒有多少時間可浪費了。 邦德努力擺脫一切思緒準備入睡,他把鬧鐘的鬧鈴定在七點上,以便明天一早按時喚醒他。 他明天要儘早離開這幢房子給瓦蘭斯打電話。 就是他的行為受到懷疑,他也不在乎。 他的目的就是把那與泰倫事件有關的力量納入他自己的軌跡之上,要讓別人習慣他在這兒的生活起居。 不過,有一點邦德已十分肯定,泰倫的死決不是因為他愛上了加娜·布蘭德。 鬧鐘非常準時響了。 七點正他被叫醒了。 他的嘴因昨夜抽煙過多又干又澀,腦子裡也睡意正濃。 他強使自己下了床,沖了個冷水澡,修了面,用一把尖硬的牙刷漱了口。 這些例行的事完畢后,他穿上一件舊的、黑白相間的上衣,裡面是深藍色的海島棉布襯衫,絲織領帶,然後輕手輕腳但又從容不近地沿著過道走向梯子盡頭,手裡提著那隻方形皮箱。 他在房后找到停車房,爬進自己的汽車,手一按在啟動器上,本特利車上的大引擎便發動起來,緩緩地滑過混凝土坪。 他在樹林邊停住車,讓發動機空轉著,然後,他不斷地打量著房頂,最後斷定,如果一個人站在屋頂上,他可以越過緩衝牆頂將那邊的懸岩及後面的大海盡收眼底。 「探月」號的圓頂蓋周圍毫無生氣。 晨風中,寬敞的混凝土路面空空蕩蕩,一直向迪爾方向延伸,象是剛修好的飛機場跑道。 坪面上的蜂房式圓蓋,熨斗式的緩衝牆,還有那遠處立方體的點火處在朝陽中顯得陰陰鬱郁。 海面上的薄霧預示著今天將是個好天氣。 南古德溫燈船已依稀可辨。 那模模糊糊的紅色小船永遠定在同一個羅盤位置上,就象劇院舞台上的一隻財寶船,在波濤和海風中飄浮,沒有船照,沒有旅客,沒有貨物,它在起點就永遠拋下了錨,而這起點就成了它的最終歸宿。 每隔30秒,晨靄中就會響起小般嘟嘟的汽笛聲。 一對喇叭,聲音悠長,由高到低。 一首汽笛歌,邦德想,一點兒不動聽,反而讓人反感。 他腦子裡琢磨著,船上的七名船員是否看見或聽到泰倫在那張航海圖上標出的那個東西呢?他快速駕車通過層層崗哨。 到了多佛爾後,他將車停在皇家咖啡店旁,這是一家小巧玲瓏的餐館。 裡面的魚和煎蛋都是店中的拿手菜。 老闆是義大利血統的母子倆,對待邦德象老朋友一樣。 他點了一盤炒蛋、一盤火腿和咖啡,請他們在半小時內準備好。 然後他驅車來到警察所,通過倫敦警察廳總機給瓦蘭斯打電話。 瓦蘭斯正在家中用早餐,他只聽著,沒有發表任何意見。 不過,對邦德還沒同布蘭德談話感到意外。 「她是個很機警的姑娘,」邦德說,「如果那個克雷布斯有什麼秘密,她一定會有所覺察。 要是泰倫在星期天夜裡聽到了動靜,她也可能聽到,儘管我承認她從來未提到這些。 」 邦德隻字不提瓦蘭斯的這位得力幹將是怎樣歡迎他的。 「我今天上午打算同她聊聊,」他說,「然後把那張航海圖和萊卡像機膠片送到你處。 我把它們交給探長,讓他的巡邏兵帶去。 對了,泰倫星期天在哪兒給他的頭兒打的電話?」 「我查查,然後告訴你。 我讓議院請求南古德溫和海岸警衛隊幫助。 還有什麼消息嗎?」 「沒有。 」這電話轉線太多。 要是對方是局長,他也許會多說一點。 至於對瓦蘭斯,邦德認為,沒有必要把工作人員的鬍子和感覺中的危險情形告訴他。 這些警察要的是鐵的事實,對人的感覺不感興趣。 他們結案比破案強得多。 「全部情況就是這樣,再見。 」他掛斷了電話。 回到了那小餐館吃完了那可口的早餐后,邦德覺得精神大振。 他拿起餐桌的《快訊》和《泰晤士報》,隨便翻翻,發現有則關於泰倫案調查的報道。 《快訊》還登了那姑娘的特大畫像。 邦德看了很好笑。 不用說,全部資料都是警方提供的,全是瓦蘭斯導演的一齣戲。 邦德決定設法同布蘭德接近,不管她是否樂意,一定要將其控制在手中。 可能她心裡也有疑問,不過太模糊,因此她一直沒有提起。 邦德很快駕車返回那幢房子。 穿過樹林,來到混凝土坪恰好九時。 房后的林中響起一聲警報,十二人組成的縱隊跑步而出,整齊地奔向發射艙。 一個人按了門鈴,門開后他們魚貫而入,然後再也看不見他們了。 德國佬還真不是那麼容易幹掉的,邦德暗暗地想道。 第十四章 初步試探 在邦德回來的半小時前,加娜·布蘭德已經抽完她早餐后的香煙,喝光一杯咖啡,離開她的卧室去了基地。 她穿上乾乾淨淨的白襯衣,藍色的百褶裙,清秀洒脫,持重幹練,儼然一副私人秘書的打扮。 八點三十分,她準時到達自己的辦公室。 辦公桌上放著一札空軍部發來的電傳稿。 她進入辦公室后,記下稿中內容要點,標上氣象圖,然後進入德拉克斯的辦公室,把氣象圖釘在玻璃牆旁邊的一塊木板上。 她順手打亮了玻璃牆上的燈,對著牆上表格中的數據進行計算,把得出的結果重新釘在那板上。 隨著發射時間的逼近,空軍部送來的數字也愈來愈準確。 自基地竣工,導彈在發射場上開始安裝,她每天都在干同樣的工作,而且現在已成為專家了。 她對自己的本職工作了如指掌,腦子裡裝著不同高度中的氣象變化及羅盤位置轉變情況。 但是德拉克斯好象不太接受她的數據,這使她感到憤憤不平。 每天九點整,警鈴響後,德拉克斯才下樓梯,慢慢走進自己的辦公室。 他的第一件事就是把令人難以忍受的沃爾特博士叫來,和他一起研究她送去的數據,然後將新數據記在一個黑色筆記本上。 這個本子德拉克斯一直把它裝在褲子後面的口袋中。 她知道這是固定不變的例行公事,因為她在兩個辦公室間的薄牆壁上鑽了個不惹人注意的孔。 每天她通過這個小孔偷偷窺視,但總是看見他們倆這種千篇一律的舉動。 這種觀察已使她厭倦,但這一方法簡單又行之有效,只有這樣才能每周給瓦蘭斯報告德拉克斯有多少客人。 時間久了,她開始感到不快了。 德拉克斯總是不相信她的數據,而且他似乎是有意在破壞她對導彈最後發射所做的微薄貢獻。 數月來,她一直在象干自己的老本行一樣不露聲色,裝得十分自然。 最根本的一點就是讓自己的個性蕩然無存,使自己表現得盡善盡美。 她一方面非常關心「探月」號的發射,另一方面利用自己的身份對德拉克斯進行監視。 因此,她象基地中所有的人一樣忘我地工作著。 至於替德拉克斯當私人秘書的角色是最枯燥乏味而又頗為繁重的一項工作。 他在倫敦有個大信箱,部里每天轉過來的郵件總是有一大堆。 今天早晨她桌上又放著與往日差不多的五十多封信件,大致有三類:一類是懇求信件;一類是有關導彈的快件;再就是來自股票經紀人和其他商業經紀人的信件。 對於這些信件,德拉克斯只是口述簡單的回信。 列印信件和把信件存檔自然是留給布蘭德去做。 很自然,她的導彈數據運算工作在周圍都是糊塗人的情況下就顯得非常重要。 她今天早晨一遍又一遍地檢查她的數據,比以往都更堅信她的數據在發射那天是應該被接受的。 但是,她心裡卻明白得很,是否真的被接受還難說,因為她摸不清德拉克斯和沃爾特每天在一起研究只是複查她算出來的數據,還是對她的數據進行修改。 有一天,她直截了當地問德拉克斯,她記錄的數據是否正確時,他帶著讚許口吻說,「非常正確,親愛的。 價值重大,沒有它們將無法試驗。 」 加娜·布蘭德回到自己的辦公室,動手拆閱信件。 飛行計劃只有兩份,分別安排在星期四和星期五。 她知道,到最後發射,德拉克斯那黑色小本子的記錄一定將起決定性的作用。 要麼根據她的數據,要麼根據另一些數據,陀螺儀方位將最後調正,發射點的開關會被拆掉。 她茫然地注視著自己的手指,然後手心向外推出去,腦子裡突然閃過一道靈光。 她記起在警察學校受訓時,她常和同學們一道被派出去,並規定如果偷不到一本袖珍書,一隻手提包,一支圓珠筆,甚至一個精巧的手錶,就不準回去上課。 受訓期間,教官經常在四周巡視,如果她的動作笨拙,他會當場抓住她的手腕,嘴裡不停地說,「喂!喂!小姐,這樣怎麼成,象只大象在衣袋裡找糖果似的。 重來一遍!」 她表情冷漠地彎彎手指,定了定神,然後又集中注意力整理信件。 還差幾分九點時,鈴聲響了。 她聽見德拉克斯朝辦公室走來。 隨後是開門和叫沃爾特的聲音。 他們的交談聲混雜在通風機的嗡嗡聲中,無法聽清。 她將信件按類分好,把兩條胳膊放在桌上,左手托著下巴,靜靜地坐著養了一會兒神。 邦德中校,詹姆斯·邦德?這個名字突然跳進她的腦海中。 顯然,他一定象情報局中大多數人一樣,是一位年輕自負的傢伙。 真怪,幹嗎派他到這兒來,而不是派她可以愉快共事的人?比如她的倫敦警察廳特工處的朋友? 甚至從軍事情報部五處來的某個人也比他強。 局長助理說沒有其他人能接通知后馬上出發。 這位是情報局的新星。 特工處、軍事情報部都十分信賴他。 為了這一任務,就連首相也不得不允許他在國內從事活動。 可是在如此短的時間內他又能做些什麼呢?他大概槍法超群、外語流暢、慣施詭計,這些在國外倒還挺有用,弄到此地來恐怕就一籌莫展了。 況且,在這兒享受不了同那些美麗女間諜的床第之樂他又有什麼可干呢?他的確長的很帥,有點象卡邁克爾,黑黑的頭髮搭在右眼的眉毛上,幾乎是一樣的臉型,但他的嘴帶著絲冷酷,眼神冷漠。 那眼色是灰,還是藍的?昨夜沒看清楚。 不過最好還是讓他收斂一點,讓他知道來自情報局的青年人無論多麼富於浪漫情調,她加娜·布蘭德也是對之並不感興趣。 特工處里有著同樣漂亮的男人,他們是出色的偵探。 要是他有自知之明就好。 對了,她大概還要裝出樣子來和他共事,至於有什麼結果,只有天知地知。 從基地一竣工她就一直在工作,而且有一個小孔可以窺探,但卻未嗅出啥東西來。 這名叫邦德的傢伙能在這短短几天中發現什麼呢?當然她自己也有一兩件事搞不清楚。 比如,克雷布斯這個人就是一個問號。 她是否該告訴他?不,最要緊的是別讓他干出什麼蠢事。 她自己必須冷靜、堅定和特別謹慎,但這並不意味著她不表示友好。 這時蜂音器響了,她收起桌上的信件,打開過道的門走進德拉克斯的辦公室。 半小時后她回到自己的辦公室,發現邦德坐在她的椅子上,面前放著翻開的懷特克爾曆書。 一看到她出來,邦德站起來高興地向她道早安。 她只略略地點了下頭,面色嚴肅地繞過桌子,在邦德讓出的椅子上坐下,小心地把那曆書挪到一邊,放下手中的信件和記錄本。 第21頁完,請繼續下一頁。喜歡 Amohot 推理小說,請記得按讚、收藏及分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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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探月號導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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