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從另一頭進入長廊的:也就是吸煙室那邊。 麥克斯不知道她是誰,他甚至沒有注意到這個姑娘的任何細節,除了她看他的眼神。 她有一張冷漠、傲慢、面無表情的所謂貴族的臉龐,彷彿表明她擁有她所踏入的每一寸土地。 這樣的一張臉,即便是在睡眠中也一樣惹人討厭。 並且你總是能聽見這樣的聲音:「噢,真的么?多愚蠢多無聊啊!」這就是她留給麥克斯的第一印象。 乏味之極,一點點零星的興趣都沒有被激發出來。 那身白色皮毛的短外套,那頭褐色小捲髮,麥克斯還有一點點稀薄的印象。 然後她就離開了,一手扶住有點震顫的書櫃,彷彿她隨時會跌倒。 這時他終於意識到伊絲黛爾是個多麼有人性的可愛的傢伙。 「麥克——西。 」 「幹嗎?」 「我的白蘭地呢?」 「在這裡。 坐起來,拿好了。 」他感到某種清醒的絕望。 「聽著!」他一邊說,一邊適應著自己膝蓋上沒有任何重量的感覺,「現在只有一件事要做。 你給我點時間,讓我和你一樣酩酊大醉。 之後我們就會和從前一樣了。 」 「麥克西,你真是個好人誒!」 「還有哦,你現在到甲板上去呼吸一點新鮮空氣如何?你能走過去么?」 「麥克斯,別大驚小怪的,我當然能啦!」 「那去吧。 挺簡單的。 」 她看上去很順從,但是有一點暈忽忽的。 在她面前,他忽然很有一種想要去保護她的衝動。 她就好比是個需要照顧的小清潔工。 他們跌跌撞撞地走過吸煙室,一排傢具歪歪扭扭、搖搖擺擺,好像隨時要對著他們砸下來,最後他們來到了主樓梯旁的大廳里。 「最後那杯讓我好多了,」伊絲黛爾啞著嗓子輕聲說。 「我回我房間補個妝,然後立刻就回來。 」 「你確定你可以自己搞定么?要不要我和你一起去?」 「我當然可以啦。 你就在這裡等著,我馬上就回來。 」 他扶著她,直到她抓住樓梯扶手,然後看著她一邊走下去,一邊還把她的手提包護在胸前。 面對著樓梯是兩個電梯,電梯上方的牆上有一面鍾,當時指針正指著九點四十五分。 在外面狂風呼嘯的間隙,你可以聽見指針從一分鐘跳到下一分鐘的滴答聲。 等待的這段時間裡,麥克斯的心一直溫柔地牽挂著伊絲黛爾·吉阿·貝。 她可能只是喝醉了,可她搖搖晃晃走下樓梯的背影看上去是那麼的孤單無助。 毫無疑問的,這是麥克斯固有的感傷情懷,也許是由於孤單,也許是由於別的什麼原因。 不管怎麼說,她真的是這艘船上最有人情味最動人的小東西,只要和長廊里那個冷若冰霜的姑娘比比看就知道了。 他試圖回想起伊絲黛爾講過的關於她自己的故事。 她總是急切的敞開心扉,而她的心靈就像縱橫交錯的鐵軌,充滿迷惑不安的交叉點。 但是在每一條軌道上,運行的都是顛簸卻美好嬌憨的天性。 她總是愉快地談起她的第二任丈夫,吉阿·貝先生。 他們六個月之前離的婚,她有兩個孩子,現在都在瑞士上學,她的丈夫擁有孩子們的監護權。 那面鐘的指針還在不停的走。 已經五分鐘了。 麥克斯把救生衣搭在肩頭,他發現抓著扶手都很難站穩。 腳下的甲板就像一個不穩定的巨大的斜坡,搞得他胃裡好像有股氣流,竄上竄下,在他重新找到平衡之前沒法抑制住。 甲板下傾的時候,所有的木製傢具也跟著痛苦地吱嘎作響。 他朝一根柱子跌去,把它抓住,然後慢慢地在旁邊的座位上坐下。 一股冷風猛烈地吹過來,有一扇門被吹得不停怦怦作響。 這樣一個夜晚,他們最好還是別到甲板上去了。 大海好像有生命一樣,不斷捶打著愛德華迪克號。 不管怎樣,他總得去拿件外套吧。 伊絲黛爾好歹也是三十五歲的大人了。 其他的乘客都在哪兒呢?隔壁的吸煙室里,好像有什麼盆栽植物跌落並且在地上翻滾的聲音。 吸煙室的乘務員應該去看看啊,那裡的每件傢具都在震動。 十分鐘了。 那個女人到底被什麼絆住了? 他真是笨啊,她肯定是睡著了,肯定是這樣。 從這兒下去的時候她還很清楚自己要幹什麼的,但是一進到船艙里她就把這一切都忘了。 拉斯洛普和胡佛肯定讓她喝了不少酒,而且啊,晚餐前她還喝了三杯還是四杯雞尾酒。 他又等了好幾分鐘,不安的情緒開始困擾他。 伊絲黛爾算是個笨手笨腳的人,也許她跌倒瞭然后撞傷了頭?這在這種船艙里實在太容易了。 大廳里橡膠的氣味襲來,並且久久不散:他心想暈船應該不會讓他喪失所有的能力。 最好還是下去看看發生了什麼。 對麥克斯來說那些台階是最不安全的了,台階上的黃銅鑲邊都有一點小小的不穩定。 但只為了下一層樓到B甲板就去乘電梯看起來似乎有些愚蠢。 到達底層的時候他喘得很厲害。 B甲板上亮著白色刺眼的燈光,好似一隻鞋盒,長長的走廊在右舷的船艙前伸展著。 走廊彎曲的角度很大,推著他往前走。 他拐進他自己和伊絲黛爾各自艙室之間的凹室里,然後在她關閉的艙門上敲了幾下。 沒有回應。 他又敲。 「有什麼需要麼,先生?」他的卧室乘務員立刻從主走廊的轉角現出身來。 「不,謝謝。 你去吧。 」 敲完第三次之後,他打開了門。 艙室里一片黑暗,一點微弱的光線從右邊的私人衛生間泄漏過來。 衛生間的門是開著的,並且被鉤子固定住了。 艙室里懸挂的物件如影子般微微搖晃,形狀依稀可辨。 艙室的形狀是正方形。 面對麥克斯的那面牆上,極左邊是床頭。 旁邊有一個小小的床頭櫃,陶瓷流理台,鑲鏡子的梳妝台,然後是另一個床頭櫃,以及另一張床。 所有這些都靠著那面牆依次而立。 在微光中能隱隱約約看到伊絲黛爾·吉阿·貝,背對著麥克斯坐在梳妝台前。 她的頭往前低垂著,人還坐在凳子上,在搖晃的船艙中卻靜止不動,就好像在塗口紅的時候忽然陷入了無意識的狀態。 他嗅到一股熱熱的甜腥味,在這個過於溫暖的艙室中令他的鼻子窒息。 麥克斯把燈打開。 他先看見了濺在鏡子上的血跡,然後發現似乎到處都是血。 這正是他聞到的氣味。 第10頁完,請繼續下一頁。喜歡 Amohot 推理小說,請記得按讚、收藏及分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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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加死等於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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