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特舍夫坐在枝葉繁茂的柞樹下的長凳上,目不轉睛地查看著這幢房子。 埃利婭和未婚夫在外廊上喝著咖啡,他確信他們沒有發現他。 他試過好幾次,這條凳子儘管近在咫尺,但從房子里看不見,濃密的枝葉擋住了視線。 他終於站起來,從容地走上了外廊。 他們不歡迎他。 無論是埃利婭,還是圖爾賓都毫不掩飾這一點。 不過埃利婭對馬拉特的到來已習以為常了,只是覺得有點不是時候,猶如父母過早下班回來,碰上自己房間里有個年輕小夥子,可圖爾賓卻視馬拉特為情敵,有點坐立不安。 馬拉特盛氣凌人,儼然一個別墅的主人,他曾來過多次,知道什麼東西放在什麼地方,連開大門、房門和汽車庫的鑰匙都有。 埃利婭穿著輕薄的長裙,裙擺上開了六個高衩,上面穿一件細背帶的絲綢短背心。 馬拉特的到來令她很尷尬。 看得出,她的穿著和姿態都是在盡量裸露自己。 當然,她這麼是為了圖爾賓,結果竟然也給馬拉特看到了。 她不時碰上馬拉特那賊溜溜地落在她那從裙衩處外露的豐滿的大腿上的嘲笑的目光。 她稍一俯身,胸脯就袒露出來。 埃利婭一和他的目光接觸,就面紅耳赤,圖爾賓終於被激怒了。 「埃利婭,請把糖拿來。 」馬拉特對她說。 埃利婭遞給他糖罐時,他趁勢把她的手抓在手裡不放。 「戒指哪兒去了?」他一邊問,一邊把糖罐放在桌上,一隻手仍握著她的手腕,另一隻手在她的手掌上親熱地撫摩著。 埃利婭極為難堪。 「戒指?」她含糊地說,同時用責備的目光望著馬拉特。 「我的天啊,傻姑娘,難道你以為咱倆談情說愛對別人還是秘密!」馬拉特高聲嘲笑她,望都不望圖爾賓一眼,彷彿這兒沒有他這個人似的,「你把戒指弄到哪兒去了?為什麼不戴,你可是最喜歡那個戒指的。 」 馬拉特這一招有點缺德,但並不令人反感。 他在為自己那安穩、富裕的好日子而拚搏。 為此,他豁出去了,不惜傷害這傻姑娘的自尊心。 她缺乏智慧,沒有生活閱歷,難以體面地擺脫這尷尬的境地,以反擊馬拉特。 要是奧莉加處在這種境地,就會知道該怎麼做。 馬拉特似乎真的聽見了奧莉加那鎮靜的聲音說:「我喜歡你的時候,才戴你的戒指。 現在。 我要嫁給另一個人了,你不再是我的情人,我也不再戴你的戒指。 你要我賠償嗎?」你會被說得啞口無言的。 可那是奧莉加,埃利婭是絕不可能說出這樣的話的。 「您看,」他突然對圖爾賓說,「這個傻姑娘以為,她戴著那個戒指,您就會生氣。 可我想,您還不至於認為,您是她的第一個男人吧?」 「我不想討論這個問題,」圖爾賓冷冰冰地說,「埃利婭就要做我的妻子了,至於她的過去,我根本不在乎。 」 「你瞧!」馬拉特得意地笑了笑,又轉向埃利婭,仍然握著她的手,「你的男友看問題的方法很對頭。 對一個女人的過去嗎,需要從中吸取有益的教訓,而不應成為引發悲劇的導火線。 對不對?」 「您過去和埃利婭交往很密切,依您看,我該吸取什麼教訓?」圖爾賓還是冷冰冰地問。 「您可以向我詢問,該怎樣呵護她,送她什麼東西,她喜歡在什麼地方度假、住什麼樣的賓館、上哪些療養地。 我會毫無保留地告訴您,」馬拉特笑了起來,「這樣您就會避免重蹈我的覆轍。 」 「能舉個例子嗎?」 這正中馬拉特的下懷,他的離間計進展順利。 圖爾賓終於被吸引到這場對他凶多吉少的談話中來。 「比方說,我領她到巴蘭西阿加時裝店去,試了大半天連衣裙和皮大衣,又挑選與之配套的用品,最後她竟然不要了。 她是討厭巴蘭西阿加的款式,又不願掃我的興。 我們『白白在那個商店裡浪費了好幾個鐘頭,還不如去做愛或去沙灘曬太陽呢』。 後來才明白,原來咱們這位姑娘喜歡的是韋爾薩奇的款式。 」 馬拉特邊說邊摟住站在身旁的埃利婭的腰,像擺弄布娃娃似的,時而撫摩她的後背,時而拍拍她的腹部。 「咱們這位姑娘過去不穿莊重雅緻的套裝,是因為咱們那小圓屁股穿不進窄裙子,那酥胸裹在西裝上衣里,也顯不出魅力來。 埃利婭,是這樣吧?所以咱們的美人兒喜歡寬鬆、性感、容易觸摸到肉體的衣服。 行了,小姑娘,別害臊,姑娘家喜歡性感,沒有什麼不好。 像你這樣的年紀,這很正常,不要不好意思。 我希望你的朋友會滿足你的需要吧?」 馬拉特已經第二次故意稱圖爾賓為「朋友」,而不是「未婚夫」了。 這也是他來這裡施展陰謀中的一個環節。 他要讓埃利婭知道,他不把圖爾賓當作真正的情敵,不嫉妒他,不感到圖爾賓對他構成威脅。 這樣一來,埃利婭就很容易回到他的身邊來,因為他馬拉特不把她和圖爾賓的關係看作是不忠,他馬拉特和埃利婭的關係僅僅是中斷了一段時間,甚至還說不上是中斷,只是暫停,往後又會像以前一樣卿卿我我。 她不該有負罪感,她還太年輕,不懂事,處理不好這種事。 「馬拉特,別再說了。 」埃利婭忍氣吞聲地央求說,儘力想抽開被他緊握著的手。 「為什麼?」馬拉特驚訝地問,一副真誠的樣子,把她摟得更緊,「傻姑娘,我可是關心你呀。 對了,順便再說一句,」他又把頭轉向圖爾賓,「別忘了,埃利婭喜歡住五星級賓館。 她愛乾淨,每天不僅要換床單、毛巾,還要換浴衣,而且您得記住,毛巾和浴衣要色調協調。 還有,選賓館時,不要住膳宿全包的,只要管早餐和午餐的,一定要瑞典風味的。 絕不要訂歐式早餐,早晨她胃口特好。 當然啦,晚上你可得好好侍候了。 哦,我希望您會儘力的吧?」 圖爾賓一聽這話,氣得滿臉通紅。 馬拉特得意地笑了笑,令人作嘔地向他睞了睞眼。 「早餐嗎,」他若無其事地繼續說,「她愛吃很多水果,而且一定要有一道熱的,糊糊。 」 圖爾賓的臉上掠過一絲困惑不解的神色,他顯然沒懂「糊糊」指什麼。 大概他以為,那是一種半稀半稠的糊狀食品,像巧克力醬似的,抹在麵包上吃的。 唉,圖爾賓呀,你幹嗎這麼傲氣?你不懂,就問吧。 我會給你說清楚,「糊糊」就是平常吃的通心粉做的食品。 現在我給你趁熱打鐵再說點兒。 「如果她要一盤糊糊,您可別搞錯了,我和她在一起的頭三天也弄錯過,您別給她要又細又長的通心粉,滑得沒法用叉子叉起來。 您得挑那種小圓形的或貝殼狀的。 關於早餐,我似乎都說了。 現在說午餐吧。 咱們這位姑娘喜歡海鮮館,這您得記住。 訂賓館時,一定問好,附近有沒有好的海鮮館,不然,您就得多跑腿。 不過說起來,這也不算什麼問題,因為咱們的埃利婭畢竟很靦腆,不好意思對您說出口。 我得提醒您,不能給她吃半生不熟的東西,也不要加辛辣調計。 只能要煮的或炸的。 中式海蠣子,她絕對不能吃,她過敏很厲害。 大蝦要用葡萄牙式調品汁烹調的,鮭魚不要小河裡的,要山中湖裡的。 」 「馬拉特,請別再說了。 」埃利婭又苦苦央求他。 「我們不打算住五星級賓館,也不上海鮮館,」圖爾賓忍無可忍,終於插進來說,「這樣,您那故弄玄虛的忠告也就派不上用場了。 」 「怎麼,不打算住賓館?那你們住哪兒?」 「過去怎麼住,以後還怎麼住。 」 「您這樣過慣了。 」馬拉特說,他特彆強調「您」這個詞,「因此您本人可以像您習慣的那樣去過日子。 而埃利婭過的完全是另一種生活,您現在必須保證她原有的,從小就習慣的生活水平。 您能做到這一點嗎?」 「馬拉特,你怎麼啦,瓦列里哪兒來這麼多錢?」 埃利婭終於掙脫了舊情人那摟得緊緊的手,坐到沙發上,盡量讓靠馬拉特那邊的裙衩口露不出大腿來。 「他是搞學問的,不是做生意的,」她擺好了坐姿,心裡也慢慢平靜了下來,「他和母親兩個人僅靠研究生助學金和養老金過日子。 」 「那可真妙,」馬拉特嘿嘿暗自一笑,「怎麼來設想你們未來的共同生活呢?你是要做第三位坐享這點可憐巴巴的生活費的人呢?還是去找個工作掙點錢?」 「馬拉特,你怎麼沒完沒了的,」她埋怨說,「父母會資助的。 別再說這些難聽的話了。 」 「父母資助?親愛的,你憑什麼說,他們會資助你們?就憑他們供養你到現在?那可會讓你大失所望的,結婚以後,你們別想得到一文錢。 」 「那是為什麼?」埃利婭驚訝地問,「你為什麼說媽媽爸爸不會資助我們?」 「親愛的,因為你父母受的是西方文化的熏陶,和你認識的那些俄羅斯人不一樣。 按西方觀念,女兒嫁了人,就得隨丈夫去建立自己的家庭,購置自己的房舍。 在西方,結了婚的子女,從來不和父母住在一起,更別說指望得到他們的資助了。 用父母的錢不合乎傳統,是不體面的。 你沒嫁人之前和父母一起生活,他們可以供你吃穿,送你去度假。 順便說說,咱們去巴拉頓湖那次旅遊,全是我掏的腰包。 因為,既然我愛你,所有費用就都得由我來解決,而不能由你父母來承擔。 如今,你就要為人妻了,就什麼都得靠你自己的丈夫了。 」 第36頁完,請繼續下一頁。喜歡 Amohot 推理小說,請記得按讚、收藏及分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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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亡與薄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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