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如果一停車,他們在黑暗中下車……」 「即使如此——這也不過是阿拉伯人一種盛行的迷信。 他們常常在車上塗漆。 人們會認為這是一些虔誠的回教徒把發光漆塗在車上。 」 「很對。 但是我們必須警惕。 因為如果被發現,敵人就很可能用塗上磷光的『聖女之手』造出假記號騙我們追蹤。 」 「啊!這一點我同意您。 人們應該提高警惕。 永遠保持警惕。 」 第二天早晨,當地人又交給勒勃朗在一塊橡皮糖上嵌成三角形的三顆假珍珠。 傑索普說:「這意味著旅行的下一段路程是乘飛機。 」 他用詢問的眼光望著勒勃朗。 「您完全正確。 」勒勃朗說,「這是在一個遙遠無人煙的荒廢的軍用飛機場里發現的。 有跡象說明一架飛機不久前曾在這裡著陸並起飛。 」他聳了聳肩說,「一架來歷不明的飛機。 然後他們又向去向不明的目的地起飛。 這使我們的工作又一次停頓下來,我們不知道下步到哪裡去追蹤。 」 第十五章 「這簡直不可想象,」希拉里暗暗想著,「真不可想象我在這裡已過了十天!」她想,生活中最可怕的事情莫過於很快地適應環境。 她記得在法國時看到一次有關中世紀酷刑的展覽。 囚犯關在鐵籠里,既不能站,又不能坐,更不能卧倒。 講解員說,最後關在這裡的囚犯在鐵籠里活了十八年,釋放后又活了二十年,直到老死。 希拉里想,這種適應力就是人同動物的區別。 人能夠在任何氣候下,吃任何食品和處於任何條件下都可以活下去,不管他是奴隸還是自由人。 當她剛到這個單位來時,最初她感到一種盲目的恐懼,一種被囚禁和灰心喪氣的可怕感覺,用豪華的環境遮掩囚禁的這一事實更加深了她的恐懼。 可是在這裡度過一周后,她開始不知不覺地自然地適應了這裡的生活條件。 這是一種古怪的、夢幻般的生活方式。 這裡沒有什麼是特別真實的。 她感到在這個夢中已經很長了,但是還要繼續在夢中過很久,或許,永遠過下去。 她將永遠在這裡過日子,與外界隔絕。 她認為這種危險的適應環境的能力,部分原因是因為她是女人。 婦女們生來就能適應環境。 這種適應能力給她們力量,但也是她們的弱點。 她們善於觀察環境,接受它,然後採取現實主義的態度安頓下來,並儘可能加以享受。 最使她感興趣的是與她同行的旅伴們的反映。 她很少看到尼達姆,除非偶爾在吃飯時相遇。 這個德國女人只是對她點點頭而已。 她判斷,尼達姆很快活並且知足。 這裡的生活顯然就是她所想象的那樣。 她是全神貫注於工作的那種類型的女人,並且靠她天生的傲慢,愜意地過日子。 她自己和那些科學家同事們的優越感是她信念中的第一條。 她對人類間的友愛、和平的生活、思想和精神上的自由都認為是無稽之談。 對她來說,未來是狹窄的,但是壓倒一切的。 她自己是優越種族中的一員,世界上受奴役的其他人如果表現好,可以賜給他們些恩惠。 如果她的同事們表示不同觀點,如果他們的思想是共產主義的而不是法西斯的,尼達姆是不在乎的。 只要他們工作出色,他們就是有用的,他們的思想也會轉變。 巴倫博士比尼達姆更聰明些。 希拉里偶爾同他交談了幾句。 他也是全神貫注於工作,非常滿意於他的工作條件。 但是,他那好奇的法國式的才智導致他猜測和考慮他現在所處的環境。 「這不是我所期望的,坦白地說,不是。 」他有一天這麼說,「這話在你我之間說,貝特頓夫人,我可以說我不喜歡監獄般的生活。 但這確是監獄一般,儘管囚籠上厚厚地鍍了一層金。 」 「這裡幾乎沒有您來尋求的自由?」 他瞧著她很快地苦笑一下。 「不對。 」他說:「您錯了。 我其實並不是來尋求自由的。 我是一個文明人。 文明人明白:根本沒有自由這玩意兒。 只有那些年輕、沒有完全開化的國家才把『自由』寫在它們的旗幟上。 必須有一個安排得當的安全機構。 文明的實質就是說生活方式應該適度,即中間道路。 人們總是要回到中間道路上來的。 不,我坦白對您說,我來這兒是為了錢。 」 希拉里笑了,她的眉毛挑了起來。 「在這裡,錢對您有什麼好處?」 「可以付非常昂貴的實驗室設備費用。 」巴倫博士說,「我不必自己掏腰包,這樣我可以為科學服務並且滿足我個人的求知慾。 我是一個熱愛自己工作的人,但是我愛它不是為了造福於人類。 我經常發現那些為人類工作的人有些獃頭獃腦,工作起來也不能幹。 不,我所欣賞的興趣是純學術性的研究。 此外,我離開法國前已經得到一筆巨款。 這筆錢用另一個名字定期存在某銀行。 等所有這些工作結束后,我就可以對這筆錢隨意使用了。 」 「等所有這些工作結束后?」希拉里問道,「但是為什麼要結束呢?」 「一個人應該有常識。 」巴倫博士說,「沒有任何東西是永久長存的。 我得出的結論是:這個地方是一個瘋子經營的。 我告訴您,一個瘋子可以有邏輯頭腦。 如果您有錢,有邏輯思維,並且也是個瘋子,您可以在相當長的一段時間內,成功地渡過您的幻想世界。 但是最後,」他聳聳肩說:「到後來一切都要毀滅。 因為,您知道,這裡進行的一切都是不合理的。 凡是不合理的事情,最後總會有人來算賬。 在當前,」他又聳了聳肩說,「這裡對我是最合適不過了。 」99csw.com 那個托基爾·埃里克森,希拉里曾以為他會幡然悔悟,但看來他對此地的氣氛十分滿意。 他不像上述的法國人那樣實用主義。 他過著自己那種專心致志的生活。 他的內心世界對希拉里來說是太生疏了,她根本不能理解。 這種世界觀對埃里克森產生了一種莊嚴的幸福感,使他沉醉於對數學的計算之中,並幻想了一連串無窮盡的可能性。 此人性格上的古怪和粗暴使希拉里害怕。 她認為,像他這樣的年輕人在唯心主義的一念之差中,他寧可讓四分之三的世界毀滅,留下四分之一來實現他頭腦中想象出來的烏托邦。 希拉里同那位叫安迪·彼得斯的美國人談得來。 她想,可能因為彼得斯是個有才幹的人,但不是天才。 她從別人那裡聽到,他是他那一行中的第一流人物,一位謹慎而熟練的化學家,但不是這門科學的先驅。 彼得斯同她一樣,厭惡並且害怕這個地方的氣氛。 「事實上我不知道我去的是什麼地方。 」他說,「我以為我知道,但是我錯了。 政黨同這個地方沒有關係。 我們同莫斯科沒有聯繫。 這裡是在單獨演戲——可能是法西斯的戲。 」 「您不認為您這樣說是隨便扣帽子?」希拉里說。 他對這個問題考慮了一下。 「可能您是對的,」他說,「說真的,我們隨便亂說,毫無用處。 但這點我可以肯定:我想離開這兒,並且我一定要設法離開此地。 」 「不那麼容易吧。 」希拉里低聲說。 這是他們晚飯後在屋頂花園的噴泉旁邊進行的談話。 星光燦爛的夜晚,使他們感覺好像漫步在阿拉伯國家某一君主宮殿的花園裡,混凝土的樓房已經消失在蒼茫暮色中。 「不容易,」彼得斯說,「出去可不那麼容易,但是沒有不可能辦到的事。 」 「我很愛聽您這麼說,」希拉里說,「啊!我真愛聽您這麼說。 」 他同情地看了看她,並問: 「你感到沮喪了吧!」 「當然,但這不是我真正感到害怕的。 」 「不是的?那麼,是什麼呢?」 「我害怕的是對現狀安之若素。 」希拉里說。 「是的,」他沉思地說,「是的,我懂得你的意思了。 這裡好像是在進行某種集體思想工作。 我認為您害怕是有道理的。 」 「依我看來,人們起來反抗更為自然。 」希拉里說。 「是的,是的,我也這樣想過。 事實上我曾考慮過一兩次這裡是否在搞什麼小小的鬼名堂。 」 第41頁完,請繼續下一頁。喜歡 Amohot 推理小說,請記得按讚、收藏及分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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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獄之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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