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真的走了。 我在底下待了一小時,當工人們把我搖上去,發現繩子上捆著個人,而不是一筐石頭,他們大吃一驚。 我步行回家——五英里——而且是爬山。 第二天早晨我們沒有登學校成績報告;但《聯合報》登了。 我進入新聞界六個月後,白銀大地的輝煌的「繁榮時期」開始了,這種壯麗的場面熱氣騰騰地持續了三年。 要填滿「地方新聞欄」的一切困難都不復存在,這時唯一的困難是怎樣把那些每天鋪天蓋地地湧進我們字紙簍的故事和消息報導裝進那已經擴大的版面里。 就弗吉尼亞的歷史和人口來說,它已發展成為美國造就的「最生機勃勃」的城市。 人行道上擁擠不堪——一人流如潮,要想逆流而行,絕不那麼簡單,大街上同樣擠滿了石英礦車,貨車和別的車輛。 車隊不見盡頭。 它們是那樣密集,馬車通常要等半個小時才能找到機會穿過大街。 每張面孔上堆滿笑容,每隻眼睛里閃著快樂的,幾乎是狂熱的和緊張的光輝,每個腦袋裡翻騰著賺錢的計劃,每個胸膛中激蕩著巨大的希望。 金錢多如塵土;每個人都想發財,哪裡也找不到一張憂鬱的面孔。 這裡出現了軍隊、消防隊、銅鼓樂隊、銀行、旅館。 戲院、「手搖風琴音樂廳」、生意興隆的賭場,政治集會,公民遊行隊,街頭鬥毆,兇殺案件、審訊、騷亂、每十五步一家威士忌酒店。 全體市議會議員、一名市長、一名海關檢查員、一名城建工程師。 一名消防隊長,還有他的一、二、三等助手、一名警察局長、一名警備司令和大批警察、兩個礦產經記人行會,一打釀酒廠。 六七座充分運轉的監獄和拘留所,謠傳還要修一座教堂。 「繁榮時期」欣欣向榮。 高大的防火磚樓在主要街道上聳立起來,樹木蔥籠的郊區正向四面八方擴展。 市區地皮價格猛漲,速度之快令人咋舌。 巨大的「科穆斯托克礦脈」的富饒地段從北到南縱貫全城,上面的各個礦部在積極開發之中。 僅僅其中的一個礦就雇傭了六百七十五名工人;在選舉問題上,有個流行的說法:「『古爾德、卡利』領頭,全城隨後。 」工人的日工資四到六美元。 三班制,或三班倒,爆破,挖掘和出土日夜不停。 弗吉尼亞「城」堂皇地坐落在海拔七千二百英尺高的戴維森山陡峭的山腰上,透過內華達明凈的空氣,五十英里以外也清晰可見!它聲稱容納了一萬五到一萬八幹人,這支不大的人群有一半成天蜂擁在大街上,而就在這些大街數百英尺深的地底下,另一半蜂擁在科穆斯托克的礦井和巷道里。 我們經常覺得椅子嘎嘎作響、從辦公室下面的地殼裡傳來模糊的爆破聲。 山腰很陡,全城象個屋頂一樣傾斜。 每條街都是一條台地,相鄰的兩條街高差和達四十或五十英尺。 房屋臨街的一面與街平齊,但後面一樓的地板都架在高高的柱子上面;你可以站在乙街一座房子的後窗旁,從你腳下面丙街的那排房子的煙囪里看下去。 在那洋稀薄的空氣中,要費很大的氣力才能從丙街爬上甲街,待你爬上去,你會上氣不接下氣,心將要奪口而出。 但你也不可以象房著了火似的一溜煙跑下去一一打個比方。 由於海拔很高、空氣太稀薄了,血液幾乎要衝出表皮,皮膚被別針劃破一點就是件使人擔心的禍事。 因為它很可能引起敗血症。 但可以抵消這種災難的是:這種稀薄的空氣似乎可以治療槍傷。 因此,如果你只是把你的村手的兩片肺葉射穿,也不可能保你永遠滿意,因為在一個月內他幾個肯定要到處找你,還用不著戴單片眼鏡。 透過弗吉巴亞明朗的空氣,你可以俯瞰廣闊遙遠的山脈和沙漠全景;無論是晴天還是陰天、無論是旭日東升。 夕陽西下,還是紅日當空,也無論是夜闌人靜。 明月斜掛,景色總是那麼美麗動人。 頭上,戴維森山那灰色的山峰高聳,前方和腳下,崎嶇的山谷沖開重巒疊偏,開拓出一條不規則的通道,順著它望過去,柔和的沙漠隱約可見,一條銀線般的河流蜿蜒穿過峽谷,兩岸樹木蔥蘢、延綿數十英里,化為一串柔軟的流蘇;更遠處,雪山拔地而起,在朦朧的地平線上橫起一條障礙——極目望去,一個湖泊象落日一洋在沙漠上燃燒,儘管它遠在五十英里開外。 從你那窗口看去,這美景使你如痴如醉。 難得天空有雲——非常難得。 這時,落日把這遼闊的景色鍍上金邊,映得彤紅,裝扮得更加壯麗,那瑰麗的色彩象符咒一樣吸引著眼睛,象音樂一樣激蕩心靈。 第44章 繁榮時期——股票漫天飛——報紙的吹捧——送給我的股票——加工了的礦——扮演新角色的悲劇演員 我的薪金增加到每周四十美元。 但我很少支取。 我有足夠的經濟來源,一個人腰包里裝滿了數不清的亮晃晃的半美元金幣(那時太平洋沿岸還未流通紙幣),那兩塊碩大的二十美元金幣又算得了什麼呢?新聞報道是賺錢的買賣,人人都在揮霍他的金錢和「英尺」。 在城裡和那開闊的山腰上的礦井密密麻麻。 坑道比人還多。 說實話,其中沒有十個礦能生產值得拉到選礦場去的礦石,但每個人都說,「等豎井打到礦脈品位最高的地段,那時你再礁吧!」所以,沒有一個人泄氣。 這些幾乎都是「野貓礦」,幾乎毫無價值,但那時沒有一個人懷疑。 「奧菲爾」,「古爾德—卡利,「墨西哥人」等礦,以及其他在弗吉尼亞科穆斯托克礦脈和金山上的礦,每天生產大量的富礦石,每個人都相信他那個小小的「野貓礦」也和「主礦脈」上的礦一樣好,必然會一英尺價值一千美元,只要他「打到了品位高的地方」。 可憐的傢伙,他們死也不明白,他們永遠見不到那一天。 於是,成千的野貓礦豎井一天天越鑽越深,大家滿懷希望與歡欣。 他們是多麼拚命地幹活,多麼狂熱地預言,又是多麼地興奮喲!自從開天闢地以來,還絕對沒見過這種事。 每個野貓礦——簡直不是礦,而是在想象的礦上面的洞——組成公司,印刷花花綠綠的「股票」,就可以出售了。 每天在商會裡進行這種瘋狂貪婪的股票交易。 你可以到山腰上去隨便抓刨幾下,找到個礦脈(並不缺乏),貼出「告示」,冠以誇大其詞的名字,打個豎井口,印好股票,儘管沒有絲毫證據表明你那座礦能值一根稻草,你就可以把股票拋進市場賣它個幾百甚至幾千美元。 賺錢,快速地賺錢,就象吃頓晚飯那樣輕而易舉。 每個人都在五十個不同的野貓礦擁有「英尺」,都以為自己發了財。 想一想這沒有一個窮人的城市吧!有人會認為,一個月又一個月過去了,還沒有一個野貓礦生產出一噸值得粉碎加工的礦石來,(我說的野貓礦,用通俗的說法,是指任何不是位於母礦脈即科穆斯托克礦脈之上的礦。 )人們應該會開始懷疑他們是否過份相信那未來的財富,但是沒有一丁點這樣的想法。 他們打洞放炮,買買賣賣,歡天喜地。 每天都有人申請新的開礦權利,友好的主顧徑直跑到報紙編輯部,贈給記者四五十英尺,請他們去核定礦產,在報紙上登載告示。 他們壓根兒也不在乎你怎樣報道財產,只要你說點什麼。 結果,我們一般只簡單地說一兩句話,如「那位置」不錯,礦脈「六英尺寬」,或者說那岩石「與科穆斯托克礦脈相似」(的確如此——但一般說來,那相似性並不足以把你嚇癱瘓。 )如果那礦石還有點希望,我們就遵循當地的習慣,大肆渲染,滿嘴白沫,就好象銀礦開發史上又出現了奇迹。 如果那個礦已經「開發」,又沒有富礦石來吹噓(自然不會有),我們就讚美那坑道,說它是此地最振奮人心的坑道;把那坑道捧了又捧,到頭來我們自己也忘乎所以,但對礦石卻隻字不提。 我們會用半個版面的溢美之詞來描述一個豎井,二種新型鐵絲繩,一個拋光的松木軲轆,或是一種引人注目的鼓風機,末尾大談起對該礦的「體面而能幹的管理者的欽佩」——對礦石卻默不作聲。 這些人總是很高興,總是很滿意。 偶爾,為了彌補和粉飾我們的信譽,我們顯得明察秋毫,嚴肅不苟,精確無誤,也會給一個早已廢棄的礦狠狠一擊,其勢之猛,簡直把它那把干骨頭捶得咔嚓咔嚓響——這時,有人就會來把它沒收,並以它突然得到這個臭名聲為由把它賣掉。 沒有哪一種形式的開礦權利是不可出售的。 我們每天都收到人們贈送的「英尺」。 如果我們需要百把塊錢,就賣掉一些;如不需要,就儲存起來,相信總有一天會賣到一干美元一英尺。 我有半箱子股票。 當某一股票在市場上流通,價格抬到高額數字時。 我就翻翻那紙堆。 看看在裡面能否找得到這種股票———一般總找得到。 價格不斷漲落;但對下跌我們很少感到不安,因為海英尺一千美元是我們的要價,所以隨它高興怎麼波動就怎麼波動好了,只要漲到我們要的數字,我們就滿意了。 送給我們股票的人並不都希望他們的開採權受到「注意」。 至少有一半的人沒有這麼想過,他們只不過要你口頭上說聲「謝謝」;法律也並不強迫你非說不可。 如果你提著兩筐蘋果上街,遇到朋友你自然會主動請他拿幾個。 這就是「繁榮時期」弗吉尼亞的情況。 每個人腰包里都塞滿了股票,不用朋友們開口就分給他們一小部分,這成了當地的習慣了。 突然反悔停止贈送的事也是常見的,這倒是個好主意,因為當股票值不了幾文的時候,拿去贈送朋友只是出於好意或義務而已。 但梢微耽擱一下,價格猛漲,這就該後悔了。 有一天,斯圖爾特先生(現在是內華達州的參議員)告訴我,如果我願到他的辦公室走一趟,他想送二十英尺「加斯提斯礦」股票給我,我請他明天再送,因為我正要去吃晚飯。 他說第二天他將不在城裡;於是我冒了個險,去吃晚飯,沒有去拿那股票。 在一星期內,它的價格漲到七十美元,後來又達到一百五十美元,不過無論如何也不能使他回心轉意了。 我想他把我那一份也賣掉了,把那部分問心有愧的收入裝進了自己的腰包。 有天下午,我碰到三位朋友,他們說他們在拍賣場以每英尺八十美元的價格買進了「超人礦」股票。 一個說如果我跟他到辦公室去,他就送我十五英尺;另一個說他再加十五英尺,第三個說他也加數奉送。 但我正要去採訪一次審訊,無法抽空去取。 幾個星期以後。 他們就以每英尺六百美元的價格把「超人」全賣了,還大大方方地跑來通知我——一併已規勸我收下別人硬往我手裡塞的又一筆四十五英尺。 這些都是確鑿的事實,我可以列舉出一長串,並且嚴格地尊重事實。 朋友們經常把每英尺二十五美元的股票送二十五英尺給我們。 他們根本不以為意,就象遞給客人一支雪茄一樣。 這真是個「繁榮時期」!我以為它會永遠維持下去,但無論怎麼說,我倒絕不會未卜先知。 為了說明這是一種什麼樣的瘋狂精神在支配著礦區社會人們的思想,我舉個例子。 人們挖掘地窖時,會發現「礦脈」恰好「位於」鐵鍬挖開的好象有石英礦脈的地方——這地窖還不是在郊外,它就在城中心;他們立即便印行股票,拋向市場。 那地窖屬於誰倒無關緊要——那「礦脈」屬於發現者,除非美國政府出面干涉(因為政府對內華達的貴重金屬有所有權——至少當時是如此),人們認為他有開採的特權。 設想一個陌生人在你那種滿奇花異草的庭院里發現了一條礦脈,心安理得地用鋼釺、鐵鍬和炸藥把它弄成一片廢墟,這將是什麼滋味!可這在加利福尼亞是常有的事。 在弗吉尼亞一條繁華的商業街道中央,有個人「探明」一個礦脈,在上面開了個豎井。 他給了我一百英尺的股票,我把它拿去賣掉換了一套漂亮的衣服,因為我害怕有人會掉進井裡,就要吃官司。 我在位於另一條街中央的礦井裡也擁有股份;我要提一下人們有多糊塗。 「西印度」股票(它就叫這個名字)生意興隆,儘管就在它下面還有一條舊時的坑道,任何人走進去都可以看到它根本就沒有碰到石英礦,或者任何與石英礦有絲毫相似的東西。 發橫財的一個方法是「加工」野貓礦,待人們轟動起來就賣出去。 這方法很簡單。 泡製者探明一條毫無價值的礦脈,在上面打口豎井,買一車科穆斯托克礦脈的富礦石,把一部分倒進豎井裡,把剩下的擺在井壁上,堆在井口。 然後去對一個笨蛋炫耀這份財產,以高價賣給他。 自然那上當者買到的只是那一車富礦石。 最有名的「加工」礦是「北奧菲爾」。 據說,它是科穆斯托克礦脈上的一個有價值的「奧菲爾」主礦的遙遠的「延續」。 接連幾天,人們都在談論北奧菲爾富礦的開發。 據說它生產的全是小塊、堅實的純銀。 我和股東到那地方去,看到一個六到八英尺深的豎井,井底是一片亂七八糟的,色調灰暗,略呈土黃色的沒有希望的岩石,如果指望在這裡面找到銀子的話,磨盤石里也同樣找得到。 我們弄出一盤,放在水坑裡淘洗,千真萬確,我們竟在沉積物里發現了六七顆黑黝黝、象子彈一樣毋庸置疑的「天然銀」。 從來沒有人聽說過這種事,科學也無法解釋這樣的怪事。 它的股票漲到六十五美元一英尺,世界著名悲劇演員麥肯·布坎南以這個價購進一大股,準備再次退出舞台——他總是這樣。 不久就發現,那礦是「加過工的」——還不是用普通的方法,而是用一種膽大包天、厚顏無恥、特別新穎而野蠻的方式。 在一塊純「銀」上,發現了造幣廠鑄造的文字「…合眾國」。 顯然,這礦是用熔化的半美元銀幣來「加工」的!把用這樣的方法得到的銀塊「染」黑,弄得很象天然銀,再同豎井底下的岩石碎片混合起來。 這絕對是真事。 股票當然馬上變成了廢紙,那位悲劇演員給坑了。 要不是這一不幸事件,我們就再也看不到麥肯·布坎南出現在舞台上了。 第45章 繁榮時期在繼續著——衛生委員會基金——人民的激情——要求立即捐款——一袋衛生麵粉——把它帶到了金山和戴頓——弗吉尼亞最後接受了——拍賣的結果——一筆巨款 「繁榮時期」以一往無前之勢繼續著。 大約在這兩年以前,古德曼先生和手下的一個印刷工匠借了四十美元,從舊金山來到弗吉尼亞新城碰運氣。 他們發現了《邊區企業報》,這是一家瀕臨破產的周刊,奄奄待斃,正在垂死掙扎。 他們把它連同鉛字、設備、良好的願望統統買了下來,代價一千美元,長時間分期付款。 編輯部、資料室、排字房、發行室、寢室、會客室和廚房擠在一個房間里,而且還是一個小房間。 編輯和印刷工睡在地板上,一個中國人為他們做飯,排字石板就當公用飯桌。 但現在已今非昔比了。 這份報紙成了一家大型日報,使用蒸汽印刷機,有五位編輯,二十三個排字工;每年訂費十六美元;廣告費十分昂貴,各欄排得滿滿的。 每月盈利六千和一萬美元,「企業報社」大樓已經建好待用——這是座雄偉的耐火磚樓。 每天,「生動的」廣告塞滿了五到十一大版,或者擠進臨時湊起的「副刊」。 「古爾德—卡利」公司正在安裝一座一百桿搗礦機,投資近一百萬美元。 古爾德—卡利股票紅利極高——這是十分罕見的。 只有在科穆斯托克主礦脈上面那 十四 五座礦才有這樣的事。 古爾德—卡利公司總經理住在一層設備齊全的豪華住宅里,這座住宅由公司修建,免費提供。 他的那輛兩匹馬拉的漂亮馬車是公司贈的禮物,他的年薪為一萬二千美元。 另一個興旺的大礦的經理年薪二萬八千美元,出入十分氣派,在後來的一場官司中,他還要求佔有銀錠總產量的百分之一。 金錢多得驚人。 麻煩的不是如何弄錢——而是如何花消,如何揮霍,如何擺脫,如何濫用這些錢。 而就在這個時候,電訊傳來一則消息,美國衛生委員會成立了,需要錢來拯救正在美國東部醫院裡遭受痛苦折磨的聯邦陸海軍受傷士兵。 這真是件令人愉快的事。 不到半天,又傳來消息,舊金山熱烈地響應了。 弗吉尼亞象一個人一樣站了起來!他們匆忙地組成了衛生委員會,它的主席站在C街一架空馬車上演說,他試圖使沸騰的群眾了解,其他委員們正在四處奔忙,竭盡全力開展活動,全城市民只需等候一個小時,辦公室將打開登記薄,開始工作,委員會將接受捐款。 他的演說為此起彼伏的一片震耳欲聾的歡呼聲所淹沒,人們要求立即收錢——他們發誓一刻也不願等待。 主席懇求著,爭論著,但人們完全不睬,許多人劈開人群擠上前來,金錢支票象傾盆大雨一樣倒進馬車,又急忙擠出去拿錢。 人們手裡抓著錢,高高舉在頭上,希望這強烈的懇求會打開一條他們的體力所打不開的道路。 中國人和印第安人也大為感動,把半美元的金幣投進馬車,不明白也不在乎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衣著整齊的婦女衝進人群,拿著錢向馬車擠過去,又慢慢擠出來,衣服已是破碎不堪了。 這是弗吉尼亞有史以來的最堅決、最瘋狂,最無法收拾的一次騷動;當這場瘋狂終於平息下來,人們已經囊空如洗了。 用他們的話來說,他們「發財」而來,「破產」而歸。 在那以後,委員會進入了正常工作秩序,有好幾個星期,捐款象滔滔河水一樣流進它的金庫。 個人和各種團體根據各自的財力,自願每周拿出一部分固定的錢來,捐作衛生基金,再沒有發生聲勢浩大的行動,直到後來出現了那有名的「衛生麵粉袋」事件。 這個事件十分奇特有趣。 我以前有一個叫做魯埃爾.格里德利的同學,這時住在里士河鄉下和奧斯丁小城裡。 他是民主黨市長候選人。 他和共和黨候選人達成協議,失敗者應當眾接受勝利者贈送的一袋五十磅麵粉,並扛回家去。 格里德利失敗了。 新市長給了他一袋麵粉,他扛在肩上,從奧斯丁下城走了一兩英里回到他在奧斯丁上城的家,樂隊高奏著樂曲,全城人簇擁在後面。 到達目的地后,他說他不需要那袋麵粉,問大家他如何處理它最好。 有個人說: 「賣給出價最高的人,作為衛生基金。 」 一陣熱烈的歡呼通過了這個建議,格里德利登上一個雜貨箱,充當拍賣人。 隨著人們同情心的覺醒和擴大,出價直線上升,最後,一個麵粉匠以二百五十美元拍板成交,付了支票。 有人問他,要把這袋麵粉運到哪裡去,他答道: 「哪兒也不去——再賣。 」 這時,人們興奮若狂,歡聲雷動,表示贊同。 於是,格里德利在那裡高聲叫賣,揮汗如雨,直站到太陽落山;當人們散去,他已把那麵粉賣給了三百個不同的人,收入八千美元金幣。 那袋麵粉還是屬於他所有。 消息傳到弗吉尼亞,那邊回電: 「帶那袋麵粉來!」 三十六小時后,格里德利到了,下午,在歌劇院召開群眾大會,開始拍賣。 但是那袋麵粉出人意料地來得早了點,還沒有完全喚起人們的注意。 拍賣進展緩慢。 傍晚時分,才收到五千美元,人們個個垂頭喪氣。 但他們並不肯就此善罷甘休,在小小的奧斯丁城人手下承認失敗。 直到深夜,領頭的幾位公民還在積極奔走,安排次日的活動。 上床睡覺時,已經胸有成竹了。 第二天上午十一點,一隊裝飾著色彩鮮艷旗幟的敞篷馬車,在喧天的鼓樂聲中,行進在C街上,馬上就有被一群欣喜若狂的人們擋住的危險。 在第一輛馬車上,坐著格里德利,那袋麵粉放在顯眼的位置,麵粉袋上塗著耀眼的油漆.燙著亮晃晃的金字;同一輛馬車上還坐著市長和記錄員。 其它的馬車裝著市議會議員,報紙編輯和記者,以及其它有地位的人們。 人群擠到C街和泰勒街拐彎處,希望拍賣就在那裡舉行,但他們失望了,並且大感意外;因為遊行隊伍繼續前進,似乎弗吉尼亞已經無足輕重了,隊伍翻過「分水嶺」,向小城鎮金山開去。 電報已經提前發到金山、銀城和戴頓,這些地方的人們熱血沸騰,準備一決雌雄。 那天,天氣酷熱,塵土飛揚。 鼓聲咚咚,彩旗獵獵,半小時后,我們在滾滾的煙塵中,隆重地開進了金山城。 全城人民——男男女女,老老少少,中國人,印第安人,都聚集在主街上,城裡的旗幟一律升上旗杆頂,樂隊的吹奏聲,完全淹沒在人群的歡呼聲之中,格里德利站起來,問誰願意第一個對這袋「全國衛生麵粉」出個價錢。 W會長說: 「黃茄克銀礦公司出一千美元,金幣!」 接著是一陣歡呼的風暴。 電報把這消息傳到弗吉尼亞,十五分鐘后,全城居民聚集在街頭,緊張地注視著消息——那天布告牌將得好好表現一番,因為這是安排的一部分。 每隔幾分鐘,金山來的新消息就公布出來,人們越來越激動,從弗吉尼亞打回電報,懇求格里德利把那袋麵粉帶回去;但這是不符合原訂計劃的意圖。 一小時后,金山城那不多的人口為那袋麵粉付出的捐款總額在布告牌上公布出來,這喚起了弗吉尼亞的全部熱情。 格里德利的隊伍繼續前進,這支浩浩蕩蕩的隊伍喝飽了淡啤酒,精神抖擻——人們把啤酒送上車來,也不計報酬——又過去了三個多小時,這支遠征軍象風暴一樣席捲了銀城和戴頓,凱旋而歸。 每一個行動都用電報傳回去公布出來,晚上八點半鐘,當隊伍開進弗吉尼亞,沿C街前進時,人們傾城出動,火把通明,旗幟招展,鼓樂高奏,歡聲震天,全城已準備無條件投降了。 拍賣開始了,每出一個價就爆發出一陣歡呼聲,兩小時后,全城一萬五千人有一半人為那袋五十磅麵粉拿出了金幣,總數相當於四萬美元鈔票!按全城人口計算,不分男女老幼,平均每人約三美元。 這筆巨款本來可以加倍的,但由於街道十分狹窄,數以百計的希望出價的人無法衝破那人牆,他們的叫聲也無法讓人聽見。 這些人倦於等待,好多人在拍賣結束前很早就回家去了。 這恐怕是弗吉尼亞歷史上最偉大的一天。 格里德利把那袋麵粉在卡森城、幾個加利福尼亞城市、還有舊金山出售。 我想,他後來帶著那袋麵粉到東部去,在一兩個大西洋沿岸城市拍賣過。 這點我不敢肯定,但我知道最後把它帶到聖路易,那裡正在舉辦一個規模巨大的衛生義賣會,他展示了內華達捐贈的碩大無比的銀磚,充分鼓動起群眾的熱情,在那裡,賣了一大筆款子之後,他把麵粉烤成了小麵包,以高價零售。 據估計,當那袋麵粉完成使命時,它共賣了一十五萬美元的巨款!普通食用麵粉在市場上賣到了三千美元一磅,恐怕僅此一例。 格里德利先生後來回憶,那次麵粉遠征來來去去行程一萬五千英里,其費用即使不是全部,也大部分是他自己出的錢。 他花在上面的時間不下三個月。 格里德利先生是個墨西哥戰爭時的士兵,加利福尼亞移民。 他於1870年12月死於加利福尼亞的斯托克頓,受到人們沉痛地哀悼。 第46章 當時的富翁——約翰·史密斯去旅行——橫財——一匹價值六萬美元的馬——精明的報務員——紐約城一富翁——包了輛公共馬車——「進來,不要錢」—一「你一分錢也不能給」——-「加油,車夫,我坐夠味了。 」——友善的紐約人 那時有一些富翁——我指的是「繁榮時期」。 每發現一個富礦,就造就出一兩個富翁—一我還記得幾個。 他們是些滿不在乎,放蕩不羈的人物,他們發了財,大部分居民也同樣得利——在有些情況下,可能得利更多。 有兩個表兄弟,是趕車的,他倆為一個人拖運礦石,接受一小股銀礦股份,抵償三百美元的運費。 他們把那座礦的三分之一交給別人去開採,自己仍然趕車,但沒幹多久。 十個月後,那座礦償清了債務,每月付給每個股東八千到一萬美元—一即每年十萬美元。 第23頁完,請繼續下一頁。喜歡 Amohot 推理小說,請記得按讚、收藏及分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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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翻兩瞪眼》
第23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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