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封裝腔作勢的信無疑是琴野宗一寫的。 落款用的是琴野家以前的標記。 「你丈夫這期間去過空房嗎?」我感到很震驚,因為谷村萬右衛門一衝動是會幹出殺人蠢事的。 「這沒說的,我丈夫看完信后臉色鐵青,你是知道的,他一激動起來,太陽穴就會青筋暴露。 我很擔心,苦苦勸他不要同那個瘋子一般見識。 」 谷村娟代前面說過,那天,谷村萬右衛門為了寫帶到東京去的公司計劃書,在書房裡忙到深夜。 娟代也就放心了。 現在看來,谷村萬右衛門事先把去處告知家裡人,出走後又兩天下落不明,頭一天又在書房裡呆到半夜,這一切不會是谷村萬右衛門有意麻痹娟代的一個圈套嗎?谷村萬右衛門的書房是面朝廷院的日本房,下了套廓,打開木板摺疊門,到附近的G街,然後又無聲無息地返回書房,也不是不可能的。 萬右衛門絕不會抱著殺人動機進入空房。 不顧門面,捨棄妻子,同一個喪家犬對命是毫無價值的。 谷村萬右衛門到空房去,只能是當面責罵琴野宗一的卑鄙、無恥,或是揍他一頓。 而琴野宗一呢,這個無賴漢是什麼陰謀都會想到的。 他可以提前準備好硫酸,待谷村萬右衛門進屋后,便甩到他臉上。 對琴野宗一來說,讓情敵成為麻瘋病人似的醜八怪。 是最稱心的報復。 這樣,不僅可使情敵陷入殘廢一樣的絕境,也可使娟代永遠侍侯這個醜八怪,可謂是一舉兩得。 進入房間的谷村萬右衛門如果覺察到了琴野宗一的詭計,一定會勃然大怒,埋在心底的仇恨會燃燒起來,燃得他失去理智,隨後,兩人之間的一場惡鬥是不難想象的。 這是谷村娟代的猜想。 昨夜她一宿沒眨眼,這種可怕的想法時刻都在折磨著她。 實在承受不住了,就打電話把我這個常客叫來,端出了壓在她胸中的疑團。 「可是夫人,你可能不知道,琴野宗一併非死於臉上的硫酸,而是被人灌入口腔,流入胃中而死的。 據說過去有一種殘酷的刑罰,把犯人的背脊割開注入熱鉛水。 可這次犯罪手段的殘忍性是有過之而無不及的。 就算是你丈夫感情衝動,會幹出這種事嗎?」 說者無意,聽者有心。 娟代不自然地看了我一眼,頓時面紅耳赤。 我立即領悟到,谷村在某種意義上講是心狠手毒的。 那是前些日子的事,我妻子和娟代到笠置溫泉去遊玩,發現娟代滿身通紅,傷痕纍纍,是谷村乾的。 剛才,娟代一定是想起這件事,才臉紅的。 我裝著沒注意又安慰了她一番:「您不要自尋苦惱,您丈夫外出才兩天,究竟怎麼回事還不清楚。 再說,死者就算是琴野宗一,還有一個從現場抓到的赤池,只有舉不出什麼證據來,就可以認為他是兇手。 能把一個死人頭當做藝術品來寫生,就有可能往人嘴裡灌硫酸。 」 我說了許多寬心話,娟代卻似懂非懂,沒有任何反應。 最後我說,不管怎樣講,我只當什麼也沒聽見,再等兩天,也許什麼時候您丈夫就回來了。 不必擔心。 就這樣,我離開了谷村娟代家。 我打算馬上就死者是琴野這一新發現,到出租房屋的主人那裡去調查,弄清楚琴野的下落。 可是回到署里一看,在我離開期間好象發生了什麼事,署內喊喊喳喳,一片嘈雜,我正要發問,擔任司法主任的齊藤副警部(他是全省屈指可數的名偵探之一)。 拍著我的肩膀說,死者查清了。 原來,在我離開不久,有一個點心鋪老闆領著兩個人來要求看一下死者的衣物。 恰巧,衣物仍在署內,兩個人看過後相互對視一下,便很有把捏地說,衣物是原羊肉包子鋪老闆琴野的,一點沒錯。 前些天他還穿著這件衣服到我屋裡去玩過,肯定沒錯。 事後,署里又派人到琴野宗一的住處去查實,結果證明,琴野從前天外出,至今未歸。 已經真相大白了,被害人就是琴野。 至少娟代的感覺是正確的。 這樣看來,殺人兇手也可能象她說的一樣。 我不知怎的,有一種不祥的感覺。 「搞清了死者是琴野,就有必要調查另一家羊肉包子鋪,無論如何,兩家是出了名的冤家對頭。 對啦。 另一家的主人是谷村,和您還是老相識,讓你去不會有麻煩吧?」司法主任試探著對我說。 「是老相識就不便出面,了?我只好親自去了。 」 司法主任自問自答,還下意識地舔了舔嘴唇。 四 齊藤副警部不愧是位優秀偵探,調查工作進行的乾淨利索,他當天晚上就探聽到了谷村失蹤的消息。 第二天早晨便親自督戰,讓手下人到谷村的店鋪、住宅,以及谷村要好的同業家去調查。 不大工夫,就把我從娟代那裡得到的情況掌握得一清二楚。 此外,還很快獲得了一個重要的情況,可以證明萬右衛門是殺人兇手。 前面講過,谷村正在為創立制點心股份公司而奔波。 這個股份公司是靠一些不景氣的城市點心鋪老闆的集資,為求條生路才同谷村搞合作的。 他們約定,公司成立后,谷村任常任理事。 為此,購買建廠地皮和其他費用所籌集的五萬元現金都由谷村萬右衛門保管,活期存在市內銀行里。 幾家點心鋪的老闆得知硫酸殺人案后,急忙到谷村家去打聽存款帳單。 娟代說存款帳單應放在小金櫃里。 可是翻來翻去,只找到了一些小存款單,並沒有那張五萬元的。 老闆們又到銀行去詢問,銀行職員說,錢已被取走。 在硫酸殺人案的第二天清晨,銀行剛開業就有人持合法手續取走了五萬元錢。 銀行出納員不認識谷村,也就無法證明取錢人是誰。 有此看來,谷村乘早4點快車很可能是掩人耳目,實際上在銀行開業時他己到了名古屋。 僅從這一點,就可以斷定谷村是殺人兇手。 失去理智殺了人,一般情況下,犯人會直接想到斷頭台。 因此,谷村冷靜下來后,就會想到逃跑。 要逃就需要錢。 只有金錢會象魔鬼一樣保護他逃脫法網。 所以,他殺人後返回家中,一是向夫人告別,更重要的是從小金櫃里拿走五萬元存摺。 還有一條獨家新聞。 我妻子告訴我,據娟代說,谷村失蹤前一天晚上很反常。 象是再也見不到面似的說了許多溫情話,又哭又笑,好象得了精神病。 谷村平時向妻子表達愛情的方式就與眾不同。 谷村娟代說,當時認為他又犯老毛病了,也就沒在意,過後想想,有點蹊蹺,谷村可能預感到了此行便是永別。 谷村無疑是殺人兇手了。 十多天後仍不見蹤影。 於是警察署便向全國各地警察發布人頭像,協助搜捕,還是無濟於事,看來,谷村早已銷聲匿跡了。 事後,那位非凡的青年藝術家終於獲釋,他開頭對破案起過重要作用。 想想也挺可憐,聽說,後來他真的患了精神病住進了瘋人院。 從舊幕府時代,世代相傳的名古屋市有名的兩家羊肉包子鋪就這樣相繼倒閉了。 只是苦了娟代。 丈夫出事後,親戚都來了。 清理家產中可以看出,谷村急於創立制點心公司是有原因的。 羊肉包子鋪從外表看很闊氣,實際上負債纍纍。 娟代沒有絲毫可以繼承的產業。 丁町街上具有古老風格的祖傳鋪子做了三次抵押,土地、住宅也同樣做了抵押品,剩下的只有十幾個衣櫃和裡面的幾十套衣服。 可憐的娟代不得不帶著這些衣物哭哭啼啼地寄食到娘家。 至此,硫酸殺人案的偵破工作就算告一段落,任何人都確信無疑。 半個月後的一天,我到娟代的家去,正趕上她指揮女佣人收拾東西準備回老家。 在谷村的書房裡,我偶然發現了他的筆記本。 我心想,這個人如今不知躲到哪裡去了,一定會後悔莫及吧。 我邊想邊翻動著日記看,裡面無非是些咒罵琴野之類的話。 翻著翻著,其中一頁的格外空白處,一個清晰的手印映入了我的眼帘。 這大概是谷村寫日記時,用沾上了墨水的拇指翻本子無意留下的。 我激動得呼吸一下子急促起來,想必當時臉色也變了。 見到我這個樣子,娟代幾乎叫了起來。 「你怎麼啦?」 「夫人,您看……」我激動得語無倫次了。 「這指紋是您丈夫的吧?」 「是的。 他的筆記本從不讓人動。 一定是他的。 」 「那麼,夫人,在您丈夫用過的東西中,是否還有可能留下指紋的。 比如象漆器和銀器什麼的。 」 「這裡有個煙灰缸,」娟代說話時顯得很慌亂。 我一下子拿過煙灰缸。 缸表面沒發現什麼,經檢驗,上面留下的拇指指紋與筆記本上的大體相同。 「夫人,我發現了一個重要線索,請坐下來,認真地回答我的問題。 」 第17頁完,請繼續下一頁。喜歡 Amohot 推理小說,請記得按讚、收藏及分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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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戶川亂步短篇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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