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單眼相機外,他還帶來一架全自動小照相機。 他說著站起身,拿起桌上的小照相機進行了拍照。 另一方面——「你們知道這樣一個故事嗎?」 在桌對面的坐位上,瓜生和兩個低年級學生滔滔不絕地在說什麼。 「鐘盤上有個很怪的羅馬數字。 這是因為什麼呢?」 「是指『IIII』字吧?」渡邊說。 旁邊的小梢不知其故,問道:「四又怎麼啦,有什麼怪的?」「那是個錯字!」渡邊說著,指了指桌面下的鐘盤說,「瞧,這也一樣,平常的羅馬數字是不這樣寫的!」 「噢,真的。 」江南聽到他們議論,也注意觀看玻璃板下的鐘盤。 四點鐘的為止上標著「IIII」。 羅馬字的四,一般寫「IV」。 這一點,他先前就已發現,但沒當作問題提出來。 因為他很自然地認為鐘盤上為讀起來方便才寫成「IIII」的。 渡邊也是這種看法,他用手捏著自己那腫車牟本保問說:「不是這麼回事嗎?難道還有別的什麼意思?」 「一種說法是——我先用這麼個附加語。 」瓜生笑眯眯地開始了解釋,「十四實際中葉,法國有個叫夏洛爾五世的國王,他讓人在巴黎宮殿的高塔上安裝鐘錶。 當時正值歐洲各地興起安裝鐘塔的初期階段。 那隻鐘盤上最初使用的是正確的羅馬數字『IV』,可是國王看到了這個字,大為光火。 」 「為什麼呢?」「你想,羅馬數字的『IV』是以『V』上減掉個『I』字的意思吧。 所以國王發脾氣說,怎麼能從五世的五上減下一個一來呢!於是硬把『IV』字改成了『IIII』字。 」桌子對面的幾個人,接著這個故事開始大談有關鐘錶的各種知識來了。 看來瓜生這個青年不僅在超自然現象方面,在其他各領域也具有很豐富的知識。 江南心想好像在哪兒見過和他性格作風極為相象的人。 他略經思考,終於想起這個人是誰。 在大學時代,參加推理小學研究會的同學中,有這麼一個男同學來的……隨著醉意漸濃,他的思緒離開了現實,一股勁兒地飄向遙遠的過去。 接著在朦朧之中,他又記起發生在三年前的那椿從不願提起的事件,這段回憶如同黑雲籠罩在心頭。 他不覺渾身一陣顫慄。 當所有鍾一起敲響午夜零點的時候,他們離開大廳,回到各自的「寢室」。 睡眠被驚擾的直接原因是牆壁上的鐘於凌晨三點,噹噹當地響起來。 他在一片漆黑中睜開眼睛,一瞬間由於無邊的黑暗而不知所措朦朧的意識捕捉到響聲的餘韻,於是他記起了自己現在在什麼地方。 時計宅院「舊館」中的一間資料室,房門上標著「VIII」號。 江南孝明撥開蓋在身上的毛毯,懶洋洋地抬起上半身。 下腹部憋著一股相當強烈的尿意。 這也是他醒來的原因之一。 他站起身,用手摸著牆壁,費了好大工夫才找到電燈開關。 可能是睡前飲酒的關係,兩條腿完全不聽使喚。 腦子裡好像罩了一層濃重的雲霧。 室內亮起燈光,他擦拭著模糊不清的眼睛,瞧了一下整個房間。 這是個正方形的屋子。 房門上鑲嵌著一塊橢圓形的暗玻璃,四面牆壁裝飾著漂亮的伊斯蘭風格的瓷磚馬賽克。 室內沒有窗戶。 靠裡邊的牆根立著高大的書架,架上擺滿文獻資料,餘下的空間排列著數行帶玻璃門的陳列櫃,也有直接固定在牆面上的掛櫃,這是專為掛鐘設計的。 在左右兩面牆壁的空餘部分,設計了別緻有趣的圖案。 使用不同顏色的馬賽克組成了幾個直徑一公尺左右的鐘盤。 各個鐘盤上一律安裝著一根時針。 但是鐘盤內部似乎沒有驅動裝置。 或許純粹是一種裝飾。 這麼說來,好像門廳和走廊的牆壁上,也有好多處裝飾了瓷磚馬賽克鐘盤。 室內走動的鐘錶只有一個,掛在門旁的牆上,剛才敲響的就是它。 而收藏在陳列櫃中的鐘錶,沒有一隻是轉動的。 而且這八號房間收藏的鐘錶,清一色是江戶時代的和式鐘錶,所以即便轉動,對現代人來說也毫無用處。 當時的日本鐘錶,和現在的完全不同,那是為適應不同計時制度,按照「不定時法」製造出來的特殊玩意兒。 江南晃動著沉重的頭,拿起放在枕邊的懷錶。 那是一塊形狀奇特的表,在正三角形的錶殼上鑲了一個三角形錶盤。 它和有名的「共濟會三角表」錶盤的天和地正好相反,就是說它是個倒三角形錶盤。 按照光明寺美琴的要求,他將自己最喜歡的懷錶留在了「新館」。 但是一旦沒有它,他總感到心中不安。 儘管這所房子里到處是鐘錶,每當想知道時間,還是要先摸自己的口袋。 由於總感到心中不踏實,他邊在散會之後,神不知鬼不覺地從大廳裝飾櫃里「借用」了這隻懷錶。 毫無疑問,他清楚地記得紗世子的話——不要亂動館內的鐘錶。 但是他覺得只要不亂弄亂撥是不會輕易損壞的。 同時,這表本來就是這裡的東西,即使被美琴發現,恐怕也不能說是「不潔之物」吧。 他認定這個道理之後,加上酒後的蠻勁兒,便毅然採取了這一行動。 江南看了一下時間,正好是三點五分,便∫』位走出房間。 走廊里燈光昏暗。 他在褐色地毯上走著,但睡意未消,腦海里依舊一片朦朧,兩腿每走一步都要打晃。 他一隻手扶著牆壁,沿著彎彎曲曲的走廊一步一步地前行。 不一會兒來到一條寬大筆直的走廊,由此一直走去,便是中央大廳。 大廳的彩色吊燈已熄滅。 他借著從走廊照進的燈光,從屋子中間橫穿過去。 桌上杯盤狼藉,在一片昏黑和靜寂中,只有那些鐘錶不停地轉動,發出輕輕的聲音。 廁所是在穿過大廳,進入北側通道,然後向右拐的地方。 江南上完廁所,依舊踏著輕飄飄的步子來到走廊。 這時,他突然停住腳步。 他聽到一種物體的輕微摩擦聲,這聲音顯然和各處傳來的鐘錶機器聲不同。 頓時,他感到自己的心臟劇烈收縮。 他覺得自己並非那種膽小如鼠的人,但現在情況不同,正當深更半夜,突然聽到這般聲音,不可能心靜如常。 「幽靈」二字從他心頭掠過。 間隔一個短時間,又聽到同樣的聲響,像是開門聲。 他沒有回大廳,直接向左邊走去。 因為他覺得那聲音好像來自和大廳相反的方向。 可是要說房間,那兒似乎只有光明寺美琴「卧室」呀!江南來到她房間前邊的拐角處,偷偷地往那兒窺視片刻。 在昏黑的燈光下,突然閃出一個漆黑的影子。 是人的背影。 他剛想到可能是她,那黑影便消失在通道盡頭折向左斜方向的走廊里了。 江南跟隨人影走去。 此刻他並沒有明確地抱著「跟蹤」的目的。 他依然非常睏倦,兩腿打晃,不僅如此,他甚至產生一種莫名其妙的感覺,彷彿處於麻痹狀態的意識領域,大部分已被其他什麼人佔去似的。 走廊斜著拐過去之後,一直通向黑沉沉的前方。 剛才的人影隱隱約約出現在暗處。 那人並不去點燈,輕手輕腳徑直往盡頭走去。 一種熟悉的香味撲鼻而來。 很明顯,這是光明寺美琴身上散發出的香水味。 這種時候,她一個人去那兒幹嘛呢?走廊盡頭只有「鐘擺軒」,而且上著鎖……此時,他突然醒悟到——招魂會結束時,從大廳裝飾櫃后找到的那把鑰匙,說不定就是「鐘擺軒」的備用鑰匙。 那人影消逝在黑暗中。 當江南剛要跨進走廊時,從掛在兩邊牆上的鐘錶滴答聲中,傳來輕輕的金屬響聲。 接著「吱——」地響起了開門聲。 江南心想:那把鑰匙果然是……。 於是他加快了步伐,好幾次踩到拖在地面上的「靈袍」長擺,每次都差一點絆倒。 前面一片漆黑,突然出現一道亮光,好像從「鐘擺軒」的門縫瀉出的。 江南來到屋前的小門廳,將身體靠近門,一邊探聽裡邊的動靜,同時輕輕轉動把手。 但是轉不動。 可能從裡邊又將門鎖上。 就在這時,門裡傳來說話聲。 像是美琴的聲音,但聽不清說些什麼。 江南把耳朵緊貼在門上。 「……為什麼……」仍然聽不清楚。 只能捕捉到兩三個詞兒。 聽那語氣像是在跟另外一個人說話。 「……你說什麼?……」突然話聲中斷,隨即響起像是東西被打碎的巨大響聲。 緊接著連續發出似乎是什麼人倒地的沉重聲音。 這一情況使得江南驚慌不已。 「光明寺女士!」江南彷彿為驅散突然襲上心頭的恐怖似的,不顧一切地呼喚她的名字。 「光明寺女士,出了什麼事?」這時從他身後的黑暗處,「當——」的一聲,突如其來地響起鐘的報時聲,江南嚇得幾乎跳起來。 時間正是凌晨三點半鐘。 接著擺放在走廊的所有鍾都紛紛報起時來。 屋內也傳出同樣的響聲。 有飛泉鳴玉般的鐘鈴聲,還有音樂盒的玲玲悅耳的異國旋律……。 困惑、疑慮以及無法擺脫的恐懼,同這些響聲交織在一起,在他迷濛的心中起伏迴轉。 同時,另一種思緒也在他心中湧起,他覺得眼前的一切也許並非現實,而是在夢中。 第四章 一連串的死者 鹿谷門實通過對講機同對方簡短聯繫之後,打開了緊閉著的大鐵門。 時值下午七點,太陽已經西沉,夜幕即將降臨。 視野所及的車燈及門柱上的頂燈,光線昏黃微弱,彷彿馬上就要滅掉似的。 鹿谷回到駕駛座,準備發動汽車。 「同意進去了嗎?」 福西對著鹿谷的側臉問道,「您怎麼說的?」 「我照實說的。 」鹿谷若無其事地回答,「我說,我是今天來府上訪問的江南的朋友。 」 剛才在來這裡的路上,福西對鹿谷的情況已有所了解。 鹿谷自己說他是個推理小說作家,還說到他的來歷、身世以及決定到這裡訪問的經過等等。 他提到的江南孝明,確實在那份計劃書所附的名單中,有這麼一個名字。 「於是對方二話沒說就答應啦?」 「哪裡,很不願意呀。 不過,稍有點不滿沒關係的。 」 「這樣好嗎?」 「是有點不太好,可是我們好不容易來到這裡,哪怕在近處看上一眼宅院理的房子也好哇!你說是不?」 「那當然。 」 汽車沿著橫穿整個寬闊的前院的小路前進,不一會兒就到了建築物前面。 那兒停放著一輛銀白色的客貨兩用車。 鹿谷把戈爾夫轎車開到那輛車的後面停下來,然後催促福西,一起匆忙下了車,朝著燈光微弱的「新館」大門,大大方方毫不膽怯地走過去。 福西猶猶豫豫地跟在後邊。 「啊,晚上好,突然造訪,實在冒昧。 」 鹿谷向站在大門口的人影爽快地打招呼。 看了他這個人,要麼是不知深淺的人,要麼是個樂天派,再不然也許是故作姿態。 「時間太晚了,不好辦呀!」回話的是個女人,聽她的口氣頗感為難。 第17頁完,請繼續下一頁。喜歡 Amohot 推理小說,請記得按讚、收藏及分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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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殺人時計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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