弗洛倫斯被草絆倒了,腳踝砸在石頭上,爬起來后改變方向不顧一切地向那邊跑,沒命地朝森林的方向跑去。 只有腳步聲和自己的喘息聲充滿夜空下,風在耳邊呼嘯著掠過,腳下的地面不斷向前移。 然而天空中的月亮卻一動也不動。 她猛然發現,東方的天空稍微發紅了,天已經快亮了。 天亮后就危險了,必須趁著黑找個地方藏起來。 可是,能藏得住嗎?我能藏得了嗎?他們是鎮守一個國家一座城堡的軍隊,只要願意,他們甚至可以向鄰國發動戰爭。 想找到一個女孩子,還不是太容易了? 她轉身一看,賽伊特城黑糊糊地聳立在那兒。 那座城裡的地下,每天都在進行慘絕人寰的屠殺。 那些傳聞都是真的。 城內的每個窗戶里都透出朦朧的黃色的燈光,一定是發現我逃跑了,正在叫醒士兵們。 追兵好像還沒出城。 那麼可怕的秘密,也許會從我的嘴裡泄露出去。 為了堵住我的嘴,他們一定什麼都幹得出來。 我真能逃得掉嗎? 弗洛倫斯跑進森林裡,腳下的青草發出清脆的沙沙聲。 她停下腳步。 植物的芳香和甘甜的花草的氣息撲面而來。 她把手撐在膝蓋上,劇烈地喘息著。 黑暗的森林裡,可以看到遠處一團朦朧的亮光。 「盧迪!」她真想叫出來,但喉嚨里發出的卻只是微弱得像台機器摩擦出的沙啞的聲音。 聲音出不來,嗓子啞了! 「弗洛倫斯!」沒想到近處突然清楚地傳來一個男子的聲音。 她怕得尖叫起來,正想轉身逃跑。 但恐懼讓她的神經繃緊了,不但叫不出來,連聲音也聽不見。 黏稠的唾液連喉嚨深處都粘上了。 一個男人踩著青草向她走來。 她不由自主地渾身怕得發抖,真想拔腿就逃,可是雙腿卻像麻木了似的,一步也挪不動。 「弗洛倫斯?你是弗洛倫斯吧?終於逃出來了!」那是精力充沛的人的冷靜而有力的聲音。 「誰?盧迪嗎?真是盧迪嗎?」 「當然是我。 我等得太久了。 還以為你已經被殺了,一點兒也睡不著。 」 弗洛倫斯腳下還是無法動彈。 感覺真像和盧迪分開十年了,幾乎連他的長相和姿態都快忘了。 盧迪抱住她的肩膀,弗洛倫斯終於記起了盧迪臉和身上那熟悉的氣味。 他們緊緊擁抱著,哭了出來。 「不能這樣,城內的追兵馬上就該來了。 趕緊逃吧!天就快亮了。 」 「那當然。 我來這裡以後,認識了一個女兒也被抓進城裡的人。 他說,如果你能逃得出來,隨時可以用他的馬。 咱們往這邊走吧。 你還跑得動嗎?」 「不行了,我一步也跑不動了!」弗洛倫斯哭著說。 她甚至覺得自己還沒昏倒,還能站得住,這就已經十分意外了,她早已汗流浹背了。 「好,我抱著你。 」盧迪說著輕輕抱起弗洛倫斯,「你輕多了。 」 她被盧迪抱著走進森林后,心裡總算真的有了已經獲救了的感覺。 出了森林沒多遠,前面看到了一座房子,後門有個馬廄,裡面有馬。 盧迪隨手推開馬廄粗糙的門,把馬牽了出來,自己翻身上了馬背。 「來,上來,該你了。 」 她被抱上馬背後,馬就慢慢開始跑起來,弗洛倫斯這才注意到黎明的冷風吹來。 直到現在她都因為過於緊張,連冷冽的夜風都沒察覺,被汗水濕透了的身體開始感到冷起來了。 原來這裡還能找到馬!弗洛倫斯十分佩服盧迪想得這麼周到。 這樣也許就能逃脫了。 馬已經跑了起來,穿過森林中的小路,漸漸越跑越快。 天一點一點地亮了,離那座可怕的城堡越來越遠。 還沒發現後頭有人追來的跡象。 垂在城牆上的繩子要是沒被他們發現那該多好!如果那樣,他們就會以為自己還躲在城裡哪個地方。 她猛然發現手上還戴著手套。 多虧當初準備了繩子和手套,這才能順利地逃出來。 把它當做護身符,暫時還是戴著吧。 馬兒跑起來后顛簸得很厲害,還好原來在村裡騎過幾回馬,如果以前沒騎過的話,也許早就摔下馬了。 多虧盧迪在身後把自己抱得緊緊的。 坐在搖晃著的馬背上,弗洛倫斯心裡卻惦記著被抓回牢房去的幾個女孩,被彎折了的鐵欄一定已經又被扳直了,今後也許還要再增加兩三名衛兵,把她們更嚴密地看管起來。 接著她又想起了威娜,她水靈靈的雙眸、利落的動作,還有她被脫光衣服后臨死前對自己最後說過的那句話:「永別了,弗洛倫斯!」眼前又浮現了她滿身鮮血、赤裸著躺在白色瓷磚上的身體。 真不願相信那就是威娜最後的模樣。 曾經那麼活潑的威娜,現在要是還活著,還能活蹦亂跳地活著,那該有多好! 不久天亮了。 兩人已經趕了很遠的路,但為了防止城內的追兵,兩人直到離開國界都沒敢休息一回。 直到進入匈牙利領土后,他們才第一次稍微停下來休息,還在街道旁的小飯館里吃了點兒東西。 到達這裡后總算安全了。 他們要了幾個簡單的家常菜,但是對弗洛倫斯而言,已經好久沒吃過這樣的飯菜了。 不過,幾天來的擔驚受怕讓她沒了胃口,只吃了一點兒東西就再也咽不下去了。 在燦爛的晨光下她伸出自己的手背看了看,手上竟然變得皺巴巴的,明顯瘦了許多。 應盧迪的要求,弗洛倫斯把她在賽伊特城的經歷一一告訴了他,這讓盧迪聽得目瞪口呆。 雖然他以前也曾聽人說過一些消息,但是聽到弗洛倫斯親口說起自己的切身經歷,他仍然不免大驚失色。 盧迪提議道:「我們應該馬上向匈牙利王室提出控告,而且越快越好,不然他們可能著手毀滅證據。 」於是兩人急急忙忙吃過飯,又跨上馬背,直奔匈牙利國王所在的城堡去了。 異位 J 黃昏時,兩人終於到達了匈牙利國王的城堡,他們要求向守城的衛隊報告發生在羅馬尼亞賽伊特城裡的事。 兩人被帶進了衛隊的休息室,先由衛隊的小隊長出面聽取了他們的報告。 小隊長十分通情達理,他粗略地聽完這段駭人聽聞的話后,對他們說:「我知道了,會把事情報告給衛隊隊長,並且請他儘快稟報給國王。 」原來這時,有關賽依特城裡發生的種種流言飛語,也已經傳到匈牙利這一帶來了。 實際上,弗洛倫斯的親身經歷不久就傳到國王的耳朵里。 其實匈牙利國王在這之前可能早就聽說了伊莉莎白·巴托里的暴行。 但是由於匈牙利王室和巴托里家族有姻親的關係,國王好像考慮儘可能地不把事情鬧得太大。 然而現在事實俱在,並且很可能會傳遍市井,為了維護其他貴族的面子,已經無法再置之不理了。 接到衛隊隊長的稟報后,國王做了這樣的判斷。 因此,他命令伊麗莎白的表兄——王室總監喬治·圖爾索伯爵到賽伊特城周圍進行一些調查。 圖爾索是個頭腦冷靜的人,行事十分謹慎,他花了很長時間做了大量調查。 他認為,如果街談巷議的內容以及叫做弗洛倫斯的這位女孩所做的供述都是事實的話,那麼這將可能成為動搖羅馬尼亞王室統治基礎的歷史性的重大丑聞。 如果找不到證據,而且賽伊特城又矢口否認的話,也可能成為他們藉機發動戰爭的借口。 然而圖爾索經過調查,卻收集到了令人吃驚的大量確鑿證據。 尤其令人驚訝的是,伊麗莎白·巴托里身邊的人在干這些壞事時肆無忌憚地絲毫不加遮掩。 賽伊特城外的民眾中提出的,有關自己的女兒進城幹活后就一去不回的控告,數量竟然非常巨大。 雖然收集到以上提到的諸多疑點,但必須找到讓巴托里家族無法辯駁的證據才能對其最終定罪。 於是圖爾索把調查的重點放在挖掘被馬車運載出城后掩埋的屍體上。 他雖然為此花費了很多時間,但終於還是挖出了數具女性的屍骨。 因此圖爾索伯爵向國王提議,他決心率領一小隊的軍士進入賽伊特城進一步尋找證據。 此舉不僅對他,對匈牙利王室也是一個冒險。 顯然,考慮到所有的證據都可能已經被徹底毀滅了,因此此案很可能會變成一樁單純的告發案而最終難以認定。 甚至可能造成兩個王室之間長期關係的不睦。 然而,當他包圍賽伊特城,要求對方開門時,門竟然毫無抵抗地應聲而開。 此時的時間是一六一〇年十二月三十日的夜晚,附近的山野里正覆蓋著一層薄薄的白雪。 進入賽伊特城后,城裡的荒廢蕭條令圖爾索十分震驚。 時值冬天,到處缺少鮮花是理所當然的,但城裡的所有植物似乎長期都無人管理,一大半已成枯萎的狀態,到處的牆壁、窗戶,甚至馬廄也任其荒廢。 士兵們個個顯得有氣無力,即使圖爾索的軍士們踏雪闖入王宮的庭院,都沒有一個人起身出來盤問。 王宮衛隊的士兵們無精打采地坐在石頭上不想站起來。 圖爾索還是第一次看到士氣如此低落的軍隊。 他派遣部下鎮守庭院和各個大門后,便率領十多名精銳的心腹軍士前往弗洛倫斯舉報過的那間地下室。 據弗洛倫斯的證言,賽伊特城那些慘絕人寰的罪行就發生在地下室里,前往地下室怎麼走,他也已經從她那裡詳細了解過了。 第22頁完,請繼續下一頁。喜歡 Amohot 推理小說,請記得按讚、收藏及分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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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異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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