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海洋被說蒙了,追著問了幾遍,梁爽才解釋給他聽:「照我們女人來看,護士長就嫁虧了。 哪怕是給個大款當二奶呢,都能過得比現在強。 嫁給你哥,科裏的事,家裏的事,她全得操心。 如今讓你們說起來,好像她還占了多大便宜似的。 你應該見過你嫂子年輕時候吧?聽老護士說,她那會兒漂亮得都能給男病號當止痛藥使!現在你看,整個一老大媽了!」魏海洋辯解道:「也分人!女人三十歲以前漂不漂亮看父母,三十歲以後漂不漂亮就得看自己了。 你看人好萊塢明星,年輕有年輕的美,老了有老了的味道。 」梁爽搶白:「那是好萊塢!在咱國,三十歲以後漂不漂亮,得看老公!」魏海洋笑起來:「那倒也是!」等都笑完了,梁爽站起來,對魏海洋說:「以後咱們做朋友吧。 有事互相幫個忙,談婚論嫁就算了。 你哥你嫂子的例子擺在咱們前面呢,咱們總不能重蹈覆轍吧?」話說到這個份兒上,魏海洋也就沒話可說了。 他能指責人家姑娘什麼呢?他魏海洋不也這樣嗎?在學院裏,成群結隊的大齡女青年,也有芳心暗許的,也有明拋繡球的,他對人家不是也挺殘酷的嗎?說了歸齊,不就是嫌人家不漂亮,嫌人家除了有個學曆啥都沒有嗎?那現在人家梁爽以同樣的方式拒絕他,他有什麼可抱怨的呢?魏海洋回去冥思苦想了幾天,最後決定下海。 這年月,男人除了做強者,沒出路。 當然這中間,跟丁小飛的不停攛掇也有關系。 陶愛華自從魏陶這事辦妥,連著幾天都是喜氣洋洋雙眉帶彩,對魏海烽也有了笑臉。 以前她拿話擠兌魏海烽的時候,魏海烽即使表面上不急,心裏也窩著火。 但現在,陶愛華就是碎嘴嘮叨地在邊上緊著叨嘮,魏海烽也不怒,相反有的時候夫妻還互相遞個話,尋個開心。 比如說,陶愛華聽說趙通達在廳裏受到通報表揚,就因為他老婆死的時候,他還在出差。 她就跟魏海烽說:「你看人家多會表現,哪像你,就會揪著個古墓不放。 」 擱從前,魏海烽肯定雙眉緊鎖,心裏的小火苗呼呼地冒。 但現在他一笑,樂呵呵甩過去一句:「幸虧我揪個古墓,要不誰給你兒子辦重點呢?」 陶愛華那張臉馬上如枯木逢春,皺紋瞬間笑成朵朵朝花,透著人逢喜事精神爽。 她並不是一個勢利的女人,只不過見不得老公窩囊,現在看老公也能給家裏辦個事派上點用場,這心裏就舒坦得多。 至於老公最後能不能當上「副廳」,說實話,她早不放在心上了。 這不放在心上,有一半也是因為上一輪競爭基建處處長的時候,她吃夠了太多太放在心上的苦頭。 陶愛華沒想到的是,實驗中學的校服都領來了,第二天就要去報到了,魏海烽竟然變了卦。 那天一下班,魏海烽就灰著一張臉,陶愛華剛開始沒在意,等吃過飯一問,才知道魏海烽已經打電話給了魏海洋,說魏陶還是上十七中。 陶愛華先是一愣,以為丁志學那邊出了什麼問題,等後來弄明白是魏海烽自己的決定,當即炸了。 她眼含熱淚,聲音顫抖,對魏海烽說:「我告訴你魏海烽,這個「副廳」你沒戲,惦記也白惦記。 你看看人家趙通達,兒子、事業兩不誤。 你倒好,自己一輩子沒出息也就算了,還搭上咱家陶陶……」 魏海烽也火了,說:「十七中又不是少管所,怎麼就不能上?」 當即一頓暴吵,一直到魏海洋趕過來,還都雙雙虎著臉。 魏海洋本來也想埋怨魏海烽膽子太小,但當著陶愛華的面,說出的話卻變成了:「嫂子,您不至於為了陶陶上學,把我哥的飯碗給敲了吧?我哥當得上當不上副廳事小,如果給開除公職了怎麼辦?」 陶愛華身子僵住,說:「那趙通達呢?他兒子怎麼上的重點?你去點點,咱們這個院的,有一個算一個,哪個頭頭的兒子閨女上的是普通中學普通大學?難道都是考上的?我就不信了!」 魏海洋解釋說:「這吧就跟闖紅燈似的。 沒警察沒攝像頭,你闖了就闖了,要是有警察有攝像頭呢?你闖了就瞎了。 我哥現在在單位,多少雙眼睛盯著呢!」 這麼一說,陶愛華被嚇唬住了。 魏海洋後來背著陶愛華多次追問魏海烽,到底怎麼回事?怎麼說不上就不上了?魏海烽隨口敷衍了幾句,不想提沈聰聰。 魏海洋心裏疑惑,說陶陶轉學這事沒別人知道啊,難道是趙通達?兩家門挨門,隔牆有耳。 話說到這兒,魏海烽才跟魏海洋說出了沈聰聰。 魏海洋當場愣住,說這個沈聰聰厲害啊。 不會是有什麼來頭吧? 那天下午,沈聰聰按約好的時間來采訪魏海烽。 魏海烽已經准備好了,他正在那兒一身正氣慷慨陳詞,說自己之所以不願意把青田古墓鬧得沸沸揚揚,是因為丁志學不僅僅是丁志學,同時還是一大批對我省建設有突出貢獻的民營企業家的代表!青田古墓他有錯誤,他已經為此付出了相當的代價,經濟上的,輿論上的,但如果把所有的板子都打到他一個人身上,公平嗎? 沈聰聰不動聲色地看著他,嘴角露出一絲淺淺的笑意,等他慷慨激昂得差不多了,朱唇微啟輕輕吐出一句:「能問一下,魏主任這麼為丁志學說話,難道跟您兒子上實驗中學一點關系沒有嗎?」 魏海烽當場愣在那兒。 但也就萬分之一秒的工夫,他在沈聰聰的眼睛裏看到了一種「別表演了」的意思。 不過,魏海烽的應急能力很好,他在最短時間內把自己穩定住,對沈聰聰說:「我兒子上的是十七中,十七中據我所知是普通中學。 」 沈聰聰一聲不吭,坐了一會兒,繼續發飆:「請問魏主任,假如你根本不想接受我的采訪,為什麼不一開始就直說呢?為什麼要一直找借口拖著我呢?」 魏海烽見招拆招應對自如:「對不起,我不善於說不。 這是我的缺點。 既然沈記者已經摸清我的意思,今天就到這裏吧。 」 沈聰聰並不放過魏海烽,她點穿了他:「你不是不善於說不,你是因為做小官僚做久了,養成了一個可恥的習慣,無論遇到什麼事,你既不隨便說不,也不隨便說是,對於你來說,你屁股下面的位置要遠遠重於公平、正義和良知。 」 說完沈聰聰揚長而去,把魏海烽撂在那兒,心裏七上八下。 那幾天,正是「光達論劍」之後「副廳」人選正式落實之前,魏海烽幾乎有點不適應那種突如其來的變化,怎麼好事忽然就一窩蜂找上他了?就說「論劍」當天,林省長親臨現場,當著各路媒體的面熱情洋溢地鼓勵了他,說他講得好,把政府的職能和企業的責任論述得非常精彩。 這些話雖不過是些場面上的話,但人家領導能在場面上講這些話,意味著什麼?當時趙通達在邊上,表面若無其事,但心中的那股酸溜溜是個人都能聞到。 魏海烽心說,假如換成他,趙通達跟丁志學論戰,他就不去觀戰。 何必給自己添不愉快呢?接著,「論劍」一結束,魏海洋就陪著鄭彬上家裏來坐了坐。 雖然也就坐了屁大點工夫,但說的那話,讓魏海烽很難不費心思琢磨。 鄭彬說,他父親雖然在C省當省委書記,但對咱們省,尤其是咱們省的交通事業還是很關心。 魏海烽連忙說,鄭書記是從咱們省出去的嘛,咱們省的幾條路,都是在鄭書記關懷下建的。 鄭彬走了以後,魏海烽腦子亂得跟燒開的水壺一樣,一連好幾天,腦子裏翻來倒去的就是這麼些事。 沈聰聰偏偏挑這個時候,來跟他提魏陶的事,他不能不警覺。 沈聰聰是怎麼知道的呢?其實,是魏海烽把事情想複雜了,沈聰聰不過是聽報社一同事說了這麼一嘴,人家同事那孩子和魏陶是同班同學,小孩子之間沒什麼秘密。 沈聰聰不是那種肯輕易善罷甘休的人,她喜歡啃硬骨頭,越硬的骨頭越讓她興奮。 魏海烽不配合,她就去磕泰華。 而丁志學那邊,專門找了一個西服革履油光水滑的小夥子對付她。 那小夥子笑起來那叫一個甜蜜,說起話來奶聲奶氣一股子娘娘腔。 比如沈聰聰說要采訪丁總,小夥子先送上個甜蜜的笑容,接著柔聲細語地說:「丁總關照了,您問他什麼,您問我就好了。 我是公司公關部主任,專門負責接待媒體采訪。 」 沈聰聰壓著火,對那個「娘娘腔」說:「丁總為什麼不能親自接受采訪?」 「娘娘腔」話接得嚴絲合縫滴水不漏:「丁總去北京開財富峰會了,大概要半個月才能回來。 」邊說邊用一雙桃花眼掃沈聰聰。 他說得斯文得體,但暗含著的那層諷刺挖苦的意思,長耳朵的人都聽出來了:丁總憑什麼要親自接受你采訪?你老幾啊?連中央電視台的大姐大也不能說采訪就采訪吧? 沈聰聰只好對付著采訪這個「娘娘腔」,「一二三」地提問。 等沈聰聰問完了,那「娘娘腔」更氣人,一臉真誠地反問:「沈記者,我不明白你為什麼要死揪著幾座古墓不放,你為什麼不能用發展的眼光看問題。 如果像你說的那樣,古墓已經毀了,為什麼還非要再毀掉一個企業?」 沈聰聰心說,你給我裝什麼天真? 「照你這個道理,如果有人殺了你父親,是不是只要認個錯也可以完了?你父親反正已經死了,何必還要讓人家償命?」沈聰聰反唇相譏,想逼著「娘娘腔」正面作戰。 哪知人家避實就虛,三繞兩繞就繞了出來:「泰華集團一直是一個有社會責任感的企業,絕對不可能明知道是古墓,還強行施工加以破壞。 這是我們的公司章程,您拿回去仔細看看。 希望您以後多到泰華來,多了解泰華,這樣您就會知道泰華是一個什麼樣的企業。 如果您有真憑實據,能夠指名道姓地說出來,究竟是哪個人直接破壞古墓,只要這個人是泰華的,我們絕不姑息,絕不推卸我們的責任。 」說完,倆人互相對視,彼此都意識到對方是各自行當的頂尖高手。 沈聰聰與「娘娘腔」基本上算是打個平手,在魏海烽那兒也沒占著什麼便宜,這反而激發了她的鬥志,她決心直接到青田摸情況。 這一招是最耗時最累人的,但往往也是最有效的。 結果,沒想到,人家泰華集團棋高一著,借著魏海洋這柄快刀,直接抄了她的後路。 丁志學教育丁小飛,一個企業做到泰華這種規模,就要學會「借刀殺人」。 對付沈聰聰這種記者,不必親自應戰。 泰華是什麼重量級,沈聰聰是什麼重量級,她弄你一下,弄成了,她成名,弄不成,她也雖敗猶榮。 收拾她,就等於直接送她一個揚名立萬的機會。 丁志學的主意是讓魏海洋注冊成立一個公關咨詢公司,然後由這個公司負責代理泰華的廣告投放。 魏海洋是何等聰明的一個人,一點即透,立馬拿著泰華的廣告合同找到省報廣告總監,條件很簡單,泰華一年給省報投放總額500萬的廣告,但省報必須承諾不得刊發任何一條有損泰華集團的負面新聞,否則視同違約,該廣告合同自動解除。 省報廣告總監姓梅,是一精明強幹三十多歲「白骨精」,一雙眼珠子透著特別能算賬的勁兒。 她矜持了一下,說:「這事兒我得請示社長。 」 請示的結果,自然皆大歡喜。 幾天後,沈聰聰風塵仆仆地從青田回來,辛辛苦苦寫出稿子,卻在發稿當天生生被從版面上撤了下來。 沈聰聰弄明白是怎麼回事之後,幾乎氣昏了頭,直奔海洋公關公司,破門而入。 魏海洋還沒等她開口,先發制人:「沈主編,這是我的辦公室,以後來找我,能否事先預約?剛才如果是我的員工,我就會讓她退出去,敲了門再進來,這是起碼的禮貌。 」 沈聰聰隱忍著:「你有什麼權利不讓我們發稿子?」 魏海洋做天真狀:「我什麼時候不讓你們發稿子了?」 「你和我們省報的廣告協議我看了。 」 第22頁完,請繼續下一頁。喜歡 Amohot 都會小說,請記得按讚、收藏及分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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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底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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