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次他在網上看到泰國人馴養小象的技巧,在小象很小的時候,把它栓在一根很結實的鐵柱子上,小象無論怎麼掙紮都拽不動柱子,便漸漸形成了心理定式,即便長大了,有萬鈞之力,只要鏈子往柱子上一掛,就不會四處掙紮了。 賀小英邊看邊歎息:象猶如此,何況人呢?"畜生,抬頭,看著我!"賀仲平大喝一聲。 賀小英哆哆嗦嗦地抬起頭來,躲閃著不敢看父親的眼睛,那眼裏都快噴出火了,要是眼神有溫度的話,他臉上的皮都能給燒沒了。 "你朝我看清楚!"賀仲平怒吼道,"我辛辛苦苦把你養到這麼大,供你上大學,要錢給錢,你就這樣報答我們?你這麼個狼心狗肺的東西!我怎麼生出你這麼個敗類啊?"賀小英硬著頭皮往下聽——這都是老生常談,要等充分闡述了父母的功勳之後,才輪到對比兒子的不肖呢,乘這個間歇不如想一想父母親到底是為什麼事發難。 看樣子篤定是為趙根林的事了,那麼對這事他們到底知道了多少呢?他們到底想達到什麼目的呢?賀小英垂著眼,盡量讓自己進入選擇性耳聾的閉關狀態,可母親嗚嗚咽咽的抽泣數落還是一直鑽到心裏:"小英,你一直都是個乖孩子,怎麼就糊塗了呢?趙根林現在是個通緝犯啊,殺人是死罪啊,你跟這麼一個死刑犯通什麼電話,還勸他不要去自首,這些都是犯罪啊……"賀仲平聽著老婆的哭訴,火氣又冒了上來,揚起手來,重重地在兒子頭上又來了一巴掌:"要不是你媽發現了,你在這泥潭裏還不知道怎麼翻天呢!我養兒子不承望養出個罪犯來!現在,幸虧發現得早,我們做爹媽的還能挽救你,你趕緊把趙根林的藏身之地說出來!"賀小英低著頭,嘴巴抿得像受驚的河蚌。 "對了,這事好像還扯上左書記家的那個女娃娃,是不是?"丁桂芳想起這件重要的事來。 賀仲平又抽了兒子一巴掌,這一下又辣又重:"我給你說過多少次了,和左君年家的那個瘋丫頭少來往!""你們這三個在中學裏還不夠無法無天啊?"做母親的越想越後悔,又哭出聲來,"都怪我太溺愛你,替你把學校的事都兜著……"賀仲平瞪了老婆一眼,直問到兒子臉上:"你現在就給我說清楚,這件事到底怎麼回事,殺人的事你有沒有份?趙根林藏在哪裏?""我怎麼會參與殺人的事!我又不認識江勇!"賀小英終於回了一句。 賀仲平和丁桂芳互相看看,心裏石頭算是輕了一大塊,雖然他們也不大相信兒子會和殺江勇的事有直接關系,但總歸是有擔憂的。 這一說下來,頂多也就是個包庇罪而已。 "他躲起來是你幫他躲的?!""不是。 " 賀小英低聲道,"他自己躲的。 " "你有沒有給過他錢物、幫他聯系過什麼人?""就聯系了一下左昀。 沒給過他錢,也沒給他東西,趙根林從來不喜歡求人的。 " "混帳!"賀仲平雖然還是疾言厲色,但看了看丁桂芳,眼裏的釋然流露出來。 "他讓你聯系左昀做什麼?""沒做什麼呀,我們仨一直挺要好的,出了這麼大的事,就是一起安慰他而已,聊了會兒天,就散了。 " 賀小英盡量真誠地說。 賀仲平又厲聲逼了上來:"在什麼地方談話的?"賀小英馬上又閉上了嘴,沉默了。 "都這時候了你還不說老實話!"賀仲平平息得差不多的怒火驟然間又爆發了,"我打死你個沖家敗產的畜生,你爸你媽這一輩子都要斷送在你這個災星手裏了!"看著兒子低垂著的臉,看似馴服,臉上繃緊的線條卻透著股寧死不屈的強氣,他一下又失去了控制,一伸手就操起桌上的東西,也不看是什麼了,一輪手就砸在兒子頭上,猝不及防,丁桂芳來不及阻擋,而賀小英覺著眼角外閃過一道黑影,下意識抬起頭來,賀仲平舞起來的那只電話機聽筒不偏不倚地迎面砸在他鼻子上,鮮紅的鼻血頓時蚯蚓似的爬了下來。 丁桂芳尖叫起來,伸出去企圖遮擋的手僵住了,接著方寸大亂,伸出手像是要堵住兒子的傷口似的捂住了他的鼻孔,可鮮血迅速地淹沒了她的手指,蠕蟲似的蜿蜒著從她指縫裏爬了下來,滴到了地板上。 疼痛劇烈,賀小英倒不怕疼,偷偷窺了父親僵硬的臉色一眼,知道短時間裏他不會再動手了,心裏反而松弛下來,他滿不在乎地搡開母親的手:"沒事,冷水冰一下就好了。 " 一邊說,一邊看了看書房的門,見父親和母親都沒有說話,他便朝門口走去,拐進了洗手間,順手掩上了門。 丁桂芳瞧了一眼地上的血跡,眼淚滾珠子似的"啪啦啪啦"直掉,抱怨丈夫:"不是說了要好好說他,你又動手,他這麼大個人了,你還下手這麼狠,沒個輕重。 " 賀仲平也懊悔打重了,探出腳,搓掉地上的血滴,嘴上卻還硬道:"這小子,他就是欠揍,三天不打,上房掀瓦。 " 看丈夫的鞋底子踩在那血上,丁桂芳看得心尖子一哆嗦,趕緊說:"別拿鞋擦,看你,進家門鞋都不換,我去拿拖把。 " 賀仲平恨恨道:"先別管這些了。 " 正說著,門鈴響了,丁桂芳被突如其來的門鈴嚇了一跳,賀仲平說:"應該是小飛,去開門,我喊他來幫忙的。 待會喊上小飛和吳非,看准了那個殺人犯躲的地兒,就馬上聯系警察。 " 賀小飛跟著丁桂芳走進書房,雖然完全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但一看到賀仲平頹然坐在椅子裏的模樣,臉上的笑立即湮滅,小心翼翼地問:"叔,出啥事了?"賀仲平擺了擺手,示意他在對面的一張藤編方椅上坐下。 賀小飛坐了,身體卻還傾著,幾乎探到賀仲平跟前:"叔,到底出啥事了?有事你給我趕緊撂句話。 " 丁桂芳吞吐著說出一句:"小英他……"便捂上臉,哭出聲來。 賀仲平惡聲喝住老婆:"哭,你就知道哭!"朝洗手間揚了揚下巴,"現在哭有什麼用,把那畜生喊出來!我不打他了,一家人坐下來好好談談怎麼解決問題!"丁桂芳止住了抽泣,抹了把眼淚,走出去敲了敲衛生間的門:"小英,出來,爸爸說一家人好好談談,這都是為你好,惹下這麼大一個禍事,現在趕緊商議商議怎麼替你挽回……說話呀,你難不成真想當包庇犯去坐牢啊?嗯?開門。 躲是躲不過去的……"賀仲平忽然想起來什麼,站起身,快步沖了過去。 賀小飛不明所以,趕緊站起來也跟了過去,賀仲平用力拍了拍衛生間的門:"快開門!"門反鎖上了。 耳朵貼在門上聽,只聽到流水嘩啦啦的,沒其他聲音了。 賀仲平抬起腳來又要踹門,被賀小飛一把抱住,丁桂芳趕緊道:"不急,我去拿鑰匙開門。 " 匆匆忙忙地碎著步子跑去找鑰匙了。 一轉眼,拿來了鑰匙,門打開了,不過,賀小英不在廁所裏。 廁所的氣窗開著。 看來他是從氣窗裏爬到了外面的陽台上,又沿著陽台外的下水管從三樓爬到了一樓,賀小飛探出頭一看,樓下一個人影也沒有。 丁桂芳扶著門把手,呆呆地看著大開著的氣窗,囈語似的說:"這孩子……這孩子……"賀仲平氣急,一拳砸在洗手台上,沖妻子吼道:"你怎麼養出這麼個小畜生來?!"丁桂芳本已經急得走投無路,被丈夫一吼,倒鎮靜下來:"我想起來了!""那個趙根林似乎是躲在哪個洞裏!他說手機信號不好!"賀仲平氣吼吼道:"你這根本就是廢話,你知道他躲在哪個螞蟻洞裏?"賀小飛終於從他們的對話裏把事情猜了個七七八八,見叔嬸氣得眼對眼的發呆,他心裏倒靈光一現:"咳,咱們白綿還能有啥洞,跑不出綿湖那一塊唄。 咱們綿湖中學後山上有好些個防空洞,難不成是躲在那裏?這小英,心地太好了,為了朋友也這麼個講義氣法啊……"賀仲平愣了愣神,嘴唇抿成了一條縫,冷冷道:"啥為朋友?你去和吳非說,現在立即去找人,你們分成兩路,沿著路,把綿湖一帶都找一遍,哪怕大街上遇到了,立即就給拖回來,不肯回的話打暈了拖回來也行。 一看到他就立即給我打電話!快去!"賀小飛猶豫著還想說什麼,賀仲平跺腳罵道:"還等什麼?"賀小飛趕緊掉轉身跑了出去,丁桂芳抹了把淚,走出衛生間,賀仲平聽著她在門廳裏換鞋,便問:"你幹啥去?"丁桂芳哽著嗓子道:"我也得找找去,要讓我坐在家裏,我能把心髒病急出來。 " 賀仲平咬了咬牙,沒再阻攔,聽著妻子開門,才補了一句:"記著,萬一要是有人來調查,就說是兒子回來主動和我們商議如何舉報的。 " 屋子裏一下子冷落下來,就算想發怒,也沒有咆哮的對象了。 賀仲平忽然覺得身體的每一根骨頭都像被沸油炸過,變得又酥又軟,他疲憊地走到客廳裏,在自己最喜歡的沙發上坐下來,坐下的時候,雙腿和腰簡直都撐不住重量了,跌倒似的陷進了沙發。 怎麼辦?他注視著沙發對面的電視屏幕,電視沒開,屏幕黑著,他癡癡地凝視著它,反複問自己:怎麼辦?從政20年,第一次碰上根本無法下決斷的難題。 仕途上的選擇,無非是個立場問題,以他賀仲平過人的精明,從來沒在任何一次立場判斷上出過錯誤,任何時候,他都能准確地選擇利益最大化的一方。 私下裏,賀仲平對自己這份過人的判斷力十分自豪。 一個男人,一個既無背景也無學曆的泥腿子,摸爬滾打,最後能在這個城市的上層建築裏穩穩占據一席之地,靠的就是這份能耐,當科學家需要天才,做官難道不需要天才嗎?同僚常常羨慕他官運亨通,他自己心裏卻清楚,不是運氣,是天分!天分!但現在這個問題,天分也幫不了他。 要是賀小飛和趙根林攪和在一起,他想都不用想,立即大義滅親!可現在攪到事情裏去的是自己嫡親的兒子,除了想方設法幫他脫身,沒有第二個選擇。 而且就算他連兒子也大義滅親了,作為一個副廳級幹部,兒子卷到了這樣的犯罪事件裏,他這個當老子的,仕途恐怕也只能到此為止了。 惟一的希望寄托在賀小飛他們能及時找到賀小英,而且最好能當場把那個該死的趙根林抓起來,這樣,不僅在齊大元跟前贏得了主動,而且也可以幫小英洗脫包庇罪的嫌疑。 賀仲平反複掂量著,不時地將目光移到沙發邊的電話上。 報案,還是不報案?不是不想報案,而是這一報出去,兒子就牽扯在裏面說不清了。 在沒有和賀小英統一好口徑之前,這案,報不得。 18.自首 賀小英撒開了腿,閃電般沖出小區,小區有三個出口,他從遠離父親車位的那個出口溜了出去,一邊跑,一邊瘋狂地撥打左昀的那部手機,該死的,竟然關機了。 他四下張望著,尋找出租車的影子,同時盼望左昀能從天而降。 一輛出租車停了下來,他匆匆跳上車,吩咐司機道:"去綿湖中學。 " 希望還來得及。 紅燈,黃燈,綠燈。 他心急如焚,手指頭下意識地敲打著坐墊。 司機從反光鏡裏瞥了他一眼:"有急事啊?""啊?是。 哦,不,沒什麼。 " 賀小英隨口應了一句,又把臉靠在窗子上,滿大街掃視起來。 趙根林這頭強毛驢,千萬別真的就去自首了啊。 除了滿街看是否有趙根林的影子,還得瞄著父親的車是否出現,估計這會兒家裏已經發現他翻窗子跑了,應該展開了追捕呢。 他並不擔心家裏會舉報發現了趙根林的行跡,有他攪和在裏面,要是一舉報,很多事就說不清了,父親才不會幹這樣的事呢。 左昀,左昀,這時候你怎麼忽然人間蒸發了呢?車子按照賀小英吩咐的路線,拐上城中幹道,然後朝東城區駛去。 司機不以為然地建議道:"如果你趕時間去綿湖中學,那不如從外環繞過去好了。 這會兒已經到了上下班高峰,從東城走恐怕很擁擠的。 " 賀小英遲疑了一下。 "還是從東城走。 " 他疲遝地重複了一遍,抬手抹了一把鼻孔裏又滲出來的血,那一下砸得真他媽的狠,牙花子都破了,嘴裏鹹滋滋的,舌頭尖一舔,破了不小的一塊皮。 從小到大,他最怯父親的就是這個"狠"字,別人家的孩子也挨打,但沒幾個這麼狠的,冷不丁上來就是一記重手,打得暈頭轉向,也不敢哭。 司機撇了撇嘴,把當他成一個錙銖必較的吝嗇鬼,從鏡子裏狠狠看了一眼,不屑地咕噥:"其實這會兒從東城走未必省錢哦,幾個紅燈一停,少說4塊錢。 " 賀小英懶得理他,扭著臉望著窗外出神。 按道理11點45分才是眾多機關、單位、公司的下班時間,11點剛過,路上卻已經車水馬龍,人行道上的自行車大軍浩浩蕩蕩排列在紅綠燈下,乍一看,很像這座城市在舉辦環城自行車賽事,車道上的轎車倒不是很多,坐得起轎車的人不用這麼著急趕路,只有小職員才會見縫插針地提前溜回家,買菜、做飯、接孩子。 遠遠地可以看到城中心標志性的建築——寶塔了。 這一帶人更多,自行車、摩托車、助力車和三輪車、摩的,人行道的路牙子上還蹲著成群結隊的菜販子、雜貨攤子,吆喝聲此起彼落,都趕著這個下班的高峰,把早市裏沒賣掉的東西銷掉。 紅燈亮了,兩三個報販子背著挎包,吆喝著"晨報晚報電視報"逡巡在車輛中間,一個頭上簪著白玉蘭花的中年婦人,托著一只盤子,走近一輛又一輛的小車,停在車窗前,陪著滿臉的笑把盤子遞進窗子裏去,唱歌似的吆喝著"玉蘭花一塊錢兩枝,梔子花一塊錢四枝",另一手靈巧地把蓋著盤子裏的濕毛巾一掀,一朵朵鵝黃的玉蘭花和梔子花挨挨擠擠地躺在盤子裏,清幽的芬芳頓時彌漫開來,濕潤而甜蜜。 賀小英抬頭看了一眼紅燈,從褲兜裏摸索出一枚硬幣。 婦人笑得更開,殷勤地遞過來一枝玉蘭花,鐵絲穿了花蒂,兩朵絞扭著並在一起,賀小英接了花,看著婦人胖大的身軀挪開了車前座的窗口,才舉起花來,深深一嗅,便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出現在婦人走開後的那塊空白視野裏——趙根林!這是十字路口。 十字路口的中心是一座據說從唐代保存至今的塔。 紅燈。 以塔為圓圈,一個半圓裏的車和人都靜止著,另一個半圓裏的車和人飛速逃竄。 對面的車也靜止著。 人行道上人頭攢動,等候著紅燈那冷漠的讀秒。 趙根林那細長的背影從重重疊疊的自行車後面冒了出來,輕松地抬起腿,跨過了欄杆,走到了機動車道上,像個想橫穿馬路的行人,卻又走得十分悠閑。 賀小英猛地推開車門,門撞在並行車道的另一輛車身上,司機惱火地轉過頭來:"喂!這裏不能下車!"他又醒悟過來,"喂,錢!"賀小英躥出車,全不管身後的叫罵,連蹦帶跳地繞過一輛又一輛正准備啟動的車,朝對面馬路狂奔而去。 他的動作如此突兀,一輛搶在綠燈前疾速通過的右拐車,險些將他撞翻在地,引起了四周所有人的驚呼,司機忍不住唾了一口:"趕死啊?"趙根林聞聲回頭,看了他一眼,後退一步,馬上也撒腿飛跑起來。 看著賀小英瘋狂地沖過紅綠燈口的身影,憤怒的喇叭聲此起彼伏。 趙根林站在馬路的隔離欄前,回頭看了看,紅燈滅了,綠燈亮了。 車流把賀小英與趙根林隔絕開來。 接近正午的秋陽散發著白熾的光,懸停在寶塔尖上。 趙根林不過三天沒見天日,陽光刺進眼裏,便幾欲落淚,光線強得他睜不開眼,卻還是舍不得不看它,他的眼睛像在呼吸太陽似的,貪婪地凝視著塔尖上的那圈光暈,要把它納進身體。 不過,沒有什麼多餘的時間讓他擁抱秋日的暖意,馬路對面的賀小英正不顧一切地狂奔而來。 賀小英踉蹌地撲向他,在還有兩輛車的距離時,趙根林嘴角微微一拉,閃出一抹狡黠的笑,手掌在一只隔離墩上一撐,側身一跳,輕盈地翻過了圍欄,像一個捉迷藏的少年,靈活地跳到了人行道上。 賀小英見狀,一縱身跨腳翻跳,"刷"的躍過了欄杆,正好擋在他的去路上。 綠燈亮了。 黃線前的自行車流像一部機器,同時啟動,"呼啦啦"的從他們身邊紛擁而過,不遠處的崗亭裏,值勤的警察探出身來,猶疑地望著他們。 "別傻了!"賀小英逼上前一把捉住他的手臂,壓低聲音,"快走。 " "你才別傻了。 " 趙根林笑微微地看著他,也不掙紮,"我說的你都記住了嗎?"沒來由地,賀小英悲從中來,滾燙的液體驟然模糊了視線:"她愛你。 " 恍惚中他聽見自己喑啞的聲音,"她那麼愛你。 " 世界變成了正在淪陷的沼澤。 透過顫動的漣漪,依稀看見對面的趙根林無可奈何的、飽含宿命般厭倦的笑:"我知道。 " 第17頁完,請繼續下一頁。喜歡 Amohot 都會小說,請記得按讚、收藏及分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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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背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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