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鏡殊沒有動,那條白色大狗也沒有動,她揉了揉眼睛,不怪她眼誤,天色暗了下來,草叢裏藏著座石頭雕成的狗,體態大小和真狗無異。 「我是讓你小心別崴了腳。 」 「你怎麼不把話說全了?」方燈灰頭土臉地湊近去看那條石狗。 不對,那「狗」下頜更尖,雙耳直立,雖然在園子裏飽受風雨侵蝕,雕刻的細部紋理已不可辨,但還是能看出它野性詭異的神態。 這不是狗,而是狐狸。 「難怪有人把你家叫做『狐家園』。 」 早先時候聽到這種叫法,方燈還以為是當地口音「傅」、「狐」發音相似的緣故,就好像他們把「方學農」叫做「方血膿」。 沒想到這裏真的有「狐狸」。 她說話的時候回頭去看他,驚訝地發現他臉上帶著笑意。 是因為她摔下來的窘態嗎?他實在應該多笑的,在方燈看來,笑起來的傅鏡殊身上像是有一層淡淡的光。 「你也是狐狸嗎?」方燈知道自己又說了傻話,可這樣美好卻荒涼的花園,這樣一個人,在黃昏時分的半明半昧中,很難不讓人心生遐想。 他的笑意更濃了,「你現在不是更像狐狸嗎?」 方燈怔了怔,才明白他話裏所指,她匍匐在草叢中和那只石狐兩兩相望,姿勢如出一轍。 「也對,狐狸們長得通常都很美。 」她自圓其說地站了起來,並不覺得慚愧。 很多人都瞧不起她是個酒鬼的女兒,但也有很多人承認酒鬼方血膿有個漂亮的女兒。 方燈心中一動,忽然目不轉睛地看著傅鏡殊。 「你看我幹什麼?」傅鏡殊再老成,也畢竟年紀不大,被方燈直勾勾的眼神看得有些不自在。 方燈沒有繞彎子,「別人都說我和朱顏姑姑年輕的時候有點像,那我和你會不會也有點像?」 笑意在傅鏡殊的臉上消散,就像煙火消散在夜幕中。 他抖了抖花剪上的殘留枝葉,低眉斂目,「你快走吧,別讓老崔看見了,他脾氣不好。 」 「誰是老崔?」 他顯然已喪失了與她對話的興致。 「快走。 」 「我從哪出去?」 「你跳得進來,就爬得出去。 」 第三章 爛泥與花 方燈爬出傅家園院牆,由於找不到合適的落腳點,過程遠比進來時艱辛,姿態也狼狽到了極點。 傅鏡殊繼續趁雨停修剪花枝,就站在她附近,寧肯看著圍牆上的青苔泥塊在她的奮力攀爬下紛紛脫落,也沒有伸手托她一把。 反倒是方燈對他那把鋒利的花剪很是恐懼,生怕自己一個不小心脫手摔下,正好被該死的剪刀戳個正著。 有驚無險地在圍牆另一頭落地時,她聽見一個蒼老的男聲從院子裏傳出。 「小七,吃飯了。 」 大概這就是傅鏡殊所說的「老崔」吧。 後來方燈是從老杜老婆那裏聽說,老崔就是對面看管院子的人,順便也照顧傅鏡殊。 偌大一個傅家園,現在就只住了他們兩個。 方燈想不通,傅鏡殊就算沒有媽媽,但總有父親吧。 哪怕父母雙亡,傅家一大家子人,怎麼會留他一個人在島上和廢園相伴,只讓看院子的人照顧他的生活。 關於這個問題,老杜老婆也沒細說,大概她也說不出個所以然。 到一所新的學校上學對於方燈來說不是什麼新鮮事,除了上課時老師的口音讓她暫時無法適應,其他的事並沒有給她帶來任何困擾,反正她也從未期待過能夠在學校裏結識到知心好友。 島再小,紅白喜事、生老病死總是有的,方學農收費不高,陸陸續續也能接到活幹。 回到瓜蔭洲之後,他的生活只局限於方寸之地,少了東奔西走,方燈不用跟著奔波,放學後也不必像曾經那樣給朱顏姑姑把風,學習的時間反而多了起來,落下的課程也都趕上了。 雖然高一和高二同在一座教學樓,但方燈並沒有在學校偶遇傅鏡殊太多次,更多的時候是她刻意在學校門口徘徊,等到他走出來,然後她再尾隨他沿同樣的路歸家。 除非她班上的老師拖堂或者被別的事纏住,她的守株待兔鮮少落空。 傅鏡殊的生活基本上就是學校和傅家園兩點一線,周日上午會過海到市裏去學畫。 放學時湧出校門的學生經常是一窩蜂,但很快就會分流隱沒在島上蜿蜒密布的窄巷裏。 方燈回家這一路的學生不多,除了聖恩孤兒院的人,就是她和傅鏡殊。 沒有人的時候,她總是哼著歌自得其樂地在他身後不遠處晃晃悠悠地走,偶爾會促狹地學老崔的口吻叫他「小七」。 傅鏡殊只在第一回從方燈嘴裏聽到這個詞的時候,驚訝地回頭看了她一眼。 「誰讓你這麼叫的?」 第5頁完,請繼續下一頁。喜歡 Amohot 都會小說,請記得按讚、收藏及分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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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蝕心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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