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王妃又對屋裏的人道:「你們也下去吧。 」 一陣衣物‧‧聲後,室內又變得如死寂靜,洞開的窗外晨間的霧氣未散,隱隱約約在蒼青之中透出淺金。 桌子上仍是一盞首烏芝麻粥,陳王妃也不說話,只將粥端起來,輕輕抿了一口,複將放下,才發話道:「起來吧。 」 見香墨仍舊遲遲不敢起身,竟親自拉起了香墨坐了自己身邊:「我剛也是氣極了,沒打疼吧?」 蓄意柔和的聲音,讓香墨的身上不由得一陣陰寒,只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回道:「主子將來是要做皇後的萬金之身,即便是責罰奴婢也是對奴婢的恩典。 」 「就是這張嘴好。 模樣也不賴,難怪陳瑞看上你。 」 金色的光照射過來,香墨的臉龐有一半在柔和的陽光裏,雖毫無妝痕仍帶了一種奇異的濃豔。 陳王妃伸手托住香墨的下頜,細細地看,那近似淩厲的眼裏血腥沉澱下去,而浮在表面的,只剩下溫和愉悅。 「待會我叫人打點些簪環首飾,就當是我給你的嫁妝,也算你沒白跟了我這些年。 」 說完又拿起貼身的絲帕,細細地幫香墨擦著因自己的的指甲劃傷,而流出的血跡。 手勢輕柔,語調卻是哀傷的:「你就這麼名不正言不順的送過去也是委屈了你,可俗話說妻不如妾,將來沒准你就是將軍夫人了。 」 「主子,奴婢出身微寒,過了昨晚此生已不做他想。 可是燕脂,她是我妹妹,才十六歲而已,奴婢走了,她又生得那副模樣……」香墨一顫,忙起身重新跪在李氏眼前,滿面哀求:「奴婢只求主子看在奴婢服侍您這麼些年,沒有功勞也有苦勞的份上,求主子開恩,脫了燕脂的奴籍,放她出府!」 陳王妃並未扶起香墨,只是定定的看著,放在膝蓋上細長白皙的手指有意無意握緊,抿了抿唇,嘴角現出一絲上挑的紋路,像是在猶豫著什麼:「那你父親……」 「我爹他一直是肺癆纏身,承了主子的恩典才在王府一處別莊裏養病,如今我去了,燕脂也去了,他自然也是隨燕脂去。 奴婢雖然不才,但手頭還是有些積蓄,足夠他們買上一處院落過活下半生了……」 陳王妃這才攙起了燕脂,輕輕笑了一聲:「好了,起來吧,我答應你就是。 」 笑過之後,面上又有了些惆悵。 香墨回到屋子裏收拾行李時,青兒帶了一個小丫鬟在院子裏,張口就是:「不知廉恥的人就是不一樣,上趕子爬上人家的床!」 閉口又道:「一副卑賤奴才樣,就是爬也爬不了多好,要是真爬的高了掉下來也是個摔死的命!」 按以往香墨的性子早就開了門罵回去,可是經曆的一夜歡愛的身體現在連動一動都不禁微微顫抖,哪裏又還有氣力。 過了片刻,青兒的罵聲停止了,片刻功夫門被輕輕推開,雙眼已經哭紅的燕脂走了進來。 「姐!」 彷徨的失了顏色的神情讓香墨心中猛然一滯,好像被人狠狠擰過的痛著,可面上仍得換上一張愉悅的笑臉,輕輕拉過燕脂,叮囑道:「你聽我說,我已經求了王妃把你脫了奴籍,明兒你就帶著爹離開王府,知道嗎?」 耳邊是夏日的蟬在唧唧地交鳴,內心如刀,此時生別,不知何時再能相見,姐妹的胸腹之中俱是一陣抽緊的的絞痛。 香墨的臉上因為勉力笑了,略微帶了些僵硬,除此之外,沒有半點表現出波動的神色。 燕脂凝視著她,眼睛深長繾綣的悲憐,遠遠甚於疼痛:「我對不起你,姐姐……」 「沒事,你自己要多加保重,找個好人家嫁了,富不富貴都不要緊,最重要的是人好。 以後姐姐自顧不暇怕也護不了你了……」 「以後我來護著姐姐!」 沒等香墨的話說完,燕脂便緩緩接口,聲音清柔。 哭紅的眼此時彎彎的笑起來,竟帶了很堅定的意味。 「傻丫頭!」 香墨並未多想,哽咽著將手伸出去,抱住了燕脂。 然後在門外德保的催促聲中,慢慢松開了手。 而這,是她們姐妹間最後一個擁抱。 定國將軍陳瑞位屬封疆,在東都並無官邸,按例下榻在皇城之南的賢良祠。 陳國曆二百二十四年,英帝靖元二十四年九月初七酉時,一輛單騎馬車載著一個饗客的女子進了賢良祠。 那馬車雖是上好的青花呢紋裝飾,雖全黑駿馬馬鬃飛揚,豐姿俊秀,雖連車簷所懸鎏金叮當都刻了陳王的徽記,仍舊改變不了離別的痛苦,以及女人卑賤的身份。 第10頁完,請繼續下一頁。喜歡 Amohot 都會小說,請記得按讚、收藏及分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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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墨彎彎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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