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是別有所圖,你不也還是十年阻我赴京?」 陳瑞輕笑:「你知道了?有這麼明顯嗎?」 他的聲音在耳畔,那樣坦然,坦然的令香墨生出一種難言的滋味,細細分辯,竟像是怨恨。 *************************************** 戲台是搭在平洲城內一處偏僻的空場上,鑼鼓絲竹嘈嘈切切響起時,台下的人則是寥寥無幾,戲台上的人已經見怪不怪了。 在陳國,胡人的戲班在每個城鎮初時受到的都是冷遇。 不多時,飾演卓文君的莫姬款款而上,金花銀地子的長緞水袖輕振,髻上插著的金步搖頓時搖曳生姿,流水一般地淌出漢時往事,重重樓台下癡情男女,又是一場戲開鑼。 微傾頭,他的司馬相如不用彈奏,只揚聲高唱,唱的是一曲鳳求凰。 鳳兮鳳兮歸故鄉,遨遊四海求其皇。 時未遇兮無所將,何悟今兮升斯堂!有豔淑女在閨房,室邇人遐毒我腸。 何緣交頸為鴛鴦,胡頡頏兮共翱翔! 眼風若有若無掃下台去,台下不知何時已是人頭攢動,興致勃勃看著聽著。 待見到他目光轉移時,不約而同的猛然爆發出陣陣喝彩之聲。 他揚眉一笑,抬眼即不看卓文君,也不看台下,只是看向天的盡頭。 盡頭之處,一個燒的火紅的圓日正在落下,火紅霞雲,橫臥蒼穹。 映得他的眼,他眼下的平洲都染了一層橘紅,然而似只是轉瞬之間,圓日已經落在天盡頭。 黑暗迅速鋪陳而出。 他目睹此景,本應哀愁感傷的心口驀然就被一種莫名且強烈的情緒所感染,不禁揚眉然後深深地吸了口氣,接著郎聲高唱道:「皇兮皇兮從我棲,得托孳尾永為妃。 交情通意心和諧,中夜相從知者誰?雙翼俱起翻高飛,無感我思使餘悲。 」 音色間已無了繾綣柔情,而是說不出的豪情壯志。 唱罷下台,後台是一間陰涼的屋子,青紅碧翠的廉價戲袍累累地堆滿了臨牆幾個木箱子,當中一排桌椅,桌子上是一排銅鏡。 他結果手帕胡亂擦了汗,正看見數十名官兵在後台翻箱倒櫃的搜索著什麼,不由皺眉問道:「怎麼了?」 班主阿爾江猶坐在那裏悠閑的抽著旱煙。 「好像是哪個大戶人家的侍妾跑了。 」 說完,磕了嗑煙杆,冷不防一陣風撲來,磕出來的煙灰又都落在阿爾江一直吹落在胸前的蒼白胡須上。 夾了煙灰的灰灰白白的胡子一路垂在天青的胡服襟前,也不在意,繼續抽著旱煙,倒是他看不過,彎身替阿爾江擦著胡子。 莫姬坐在妝鏡前一邊卸妝,一邊由鏡裏朝著一笑,譏誚道:「藍青,是不是你又把人家的魂給勾跑了啊?」 藍青並不理會莫姬,見搜索的人走遠了,才迅疾地斂起眉峰,在微微上挑的的眼角,忽然散射出淩厲的寒意,對著阿爾江身後的幔帳道:「我知道你躲在裏面,人走了你出來吧!」 那帳幔泛著焦黃的顏色,已是陳舊極了。 藍青說完半晌,幔帳微動,自裏面走出一個女人。 藍青眯起眼睛看著她。 出來的是婦人裝扮的女子,看起來二十四五的年紀,身量不高,濃麗眉目倒也稱得上是個美人。 「唉?還真是躲在咱們班子裏了?!」莫姬驚得一呆,懶洋洋地站起身,擎了燭過來,上下打量了一番,尖銳地笑了起來:「不管你是誰,快走吧,別給我們帶來麻煩!」 燭光晃晃的落在女子身上,如同遊動的小蛇,粼粼照耀下,清晰可見女人身上月牙白的紗裙已染了沙塵,昏黃的汙漬中仍能看出其上紋繡繁複的精巧花紋。 藍青不禁眉皺的更深,戲班子裏這樣的絹紗衣裳即便是上台也不用,不耐髒,不耐洗,禁不起任何撕扯,價錢卻昂貴無比。 女人在藍青冰冷目光下,仍坦然地微笑著,渾不畏懼,只是面上遍是塵土。 目光緩緩轉過藍青和莫姬,最後落在仍舊抽著旱煙的阿爾江身上。 邁步上前,福身一禮道:「老爹,求你帶我走。 」 這樣大膽的說辭,連藍青都不禁一呆。 阿爾江磕了嗑煙袋,笑眯眯的問:「你想去哪?」 「東都。 」女人毫不猶豫的回答,眸子裏映著火,猶如火燒雲霞,散發著炙人的灼熱明亮。 遲疑了一下又道:「就是不能帶我去東都,哪怕帶我出了平洲也成。 」 藍青唇角不耐的抿成一條直線,打破了面上一貫的冰冷,現出了焦慮和譏諷攙雜在一起的神色:「老爹,別惹麻煩。 」 女人似乎誤會了藍青的顧慮,遲疑了一下便很快的褪下了手腕上一對翡翠鐲子,頸間的金鎖以及發上的簪釵,流麗的金翠之光一股腦的都塞進了阿爾江老爹的懷裏。 藍青莫姬以及阿爾江一時皆被竟被駭住,呆了片刻抬手,藍青細而長尖細若女子的手指,似乎是不堪重負地擎著寶石的戒指。 其實不用看也知道,只戒指上鑲嵌的錫蘭貓眼就已經能買下十個這樣的戲班子。 第17頁完,請繼續下一頁。喜歡 Amohot 都會小說,請記得按讚、收藏及分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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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墨彎彎畫》
第17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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