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下來,陳靄結婚多少年,趙亮就讀了多少年的書,從來沒跟家務沾邊,一切都是陳靄打點。 反正陳靄這輩子從來沒享受過男人的殷勤,也就不覺得有什麼欠缺,如果不是這次出國,還以為生活就是如此呢。 這次出國,也是一個很偶然的機會。 陳靄那個醫院的院長也是腦系科的,讀過研究生,還出國做過訪問學者,知道一點醫學界的新玩意,在院裏搞了個科研項目,研究幹細胞。 A市第一醫院沒什麼科研環境,院長就把醫院的一個空置的小房間改造成實驗室,買了一些白老鼠,就在那間破房子裏搞開了科研。 陳靄是腦系科的,人也聰明,院長挺信任她,就把她也拉進了科研小組。 但陳靄在醫學院也沒做多少實驗,完全摸風,好在實驗室工作也不是很難,無非就是養白老鼠,抓白老鼠,殺白老鼠。 這些活別的女醫生女護士幹不了,但陳靄幹得了,經常是她跟院長兩個人在小實驗室裏追白老鼠,追得滿頭大汗,抓住一個就勝利地歡呼,然後殺掉,解剖研究。 就這麼喂呀抓呀殺呀,居然還爭取到了一點科研經費,院長對陳靄說:「我可以給你半年的資助,你自己去找個接收單位,到美國去做訪問學者,給我把整套技術都學回來!」 陳靄一聽可以去美國,眼睛都直了,比以往上任何地方旅遊都興奮,旋即上網去找接收單位,還真給她找到一個,是美國的C大,在D市,有個幹細胞科研項目正在招人。 陳靄二話不說就跟C大那邊聯系,那邊聽說陳靄是自己掏腰包過來工作,也是眼睛都直了,世界上還有這麼傻的人?不要錢來為C大做研究,那還有不歡迎的道理? 雙方一拍即合! 陳靄的護照簽證什麼的,都辦得異常順利,沒費什麼勁,就到了買機票的關頭了,這才想到本次旅遊的目的地是人生地不熟且語言不通的美國,得找個人接機才行。 真是山不轉水轉,石頭不轉磨子轉。 陳靄找來找去,找到了小張頭上,原來小張若幹年前就出國了,前不久也轉戰到了D市。 消息靈通人士幫陳靄和小張接上了關系,小張說接機沒問題,但讓陳靄別買太早太晚的票,他孩子還小,得有人照顧。 陳靄聯系上了小張,心虛得不行,馬上向趙亮坦白:「我倒是找到了一個人來接機,但是他—就是—我以前—以前對你講過的那個—那個小張。 」 趙亮不解:「哪個小張?」 「就是—就是—我以前對你講過的—」 「你對我講過的人多了去了,我怎麼知道你這次說的是哪個?」 陳靄只好把陳穀子爛芝麻又搬出來說了一通,趙亮聽後撇嘴一笑:「我說是什麼了不得的人呢,原來是那個小張?那有什麼?難道你以為他到現在還在打光棍等你?」 「你瞎說些什麼呀,人家老早就結婚了,孩子都—老大不小了—」 「就是呀,那你怕個什麼?難道還怕人家見到你會舊情複燃?」 幾句話說得陳靄面孔發燒,感覺自己真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人家小張不是小人,趙亮也不是小人,就她一個人是小人。 第5~6節 陳靄(5) 陳靄給自己定的「小人」罪名,在聽說了小張的悲慘遭遇之後,就自動上升到了「罪魁禍首」的級別。 據消息靈通人士說,小張的老婆(唉,應該叫「前妻」了)是個大學老師,前些年公派出了國,把小張也辦了出去。 他老婆(唉,應該叫「前妻」了)是個心眼活泛的人,在國內時是她追小張,因為小張人長得不錯,又是醫生,家庭條件也很好。 但一出國,小張就什麼優勢都沒有了,長得比他好的老外多了去了,一抓一大把,小張的英語不好,想做醫生又通不過美國的boardexam,(俗稱「考板」),想讀書又通不過GRE(俗稱「雞阿姨」),最後千辛萬苦才在一個大學的實驗室找了個實驗員的工作,收入很低,也沒什麼前途。 他老婆(唉,應該叫「前妻」了)就跟他離了婚,跟一個白人跑了。 這個故事在外人看來跟陳靄毫不相幹,不然人家也不會告訴她了。 但不知為什麼,陳靄卻覺得小張的悲慘命運是她造成的。 從她拒絕小張的追求,到小張被老婆拋棄,這中間肯定有一連串因果關系,一因一果,一因一果的,就果到她身上來了。 但這中間究竟是個什麼因果關系,如何推導的,使用的是什麼邏輯,她沒明確想過,她只是憑直覺知道罪魁禍首不是別人,就是她陳靄。 她忘了是從哪裏聽來過這麼一句話:「寧可天下人負我,我不負天下人」。 雖然她不知道這是誰的名言,但她覺得這話說得太好了,因為她就是這麼個看法,天下人負她,那沒什麼,在心裏咒罵幾句,或者大哭一場,也就過去了。 以後還可以當成一個借口,想罵人的時候,就把那些負了她的人拖出來罵一通。 但如果她負了天下人,那就該天下人罵她了,虧心的感覺會像個石頭壓在她身上,讓她活得不安心。 當初她那麼果決生硬地拒絕了小張,但心裏並沒有負人的感覺,因為那時她是站在小李的角度想問題的,所以覺得負人的是小張。 想想看,人家小李喜歡他,托人過話給他,如果他不喜歡小李,那就直截了當告訴介紹人,幹嘛要答應跟人家小李「接觸接觸」呢?接觸了幾次,又說喜歡的是介紹人,這種行為難道還不算負人? 陳靄差點就要用上「玩弄女性」幾個字了,但不知怎麼沒舍得用,只用了個「負人」。 既然小張那時負了人,那麼陳靄站在小李一邊對付小張,就是最大的義氣。 如果她身為介紹人,竟然答應了小張的追求,跟小張談起戀愛來,那就負了小李了。 但現在感覺就不同了,小李早已從畫面裏徹底消失了,連小張的老婆都從畫面裏消失了,只剩下小張和她自己。 在她跟小張兩人當中,只能是她負小張。 她負了人家不說,現在又求上門去,讓人家去接機,不知道小張會不會在心裏罵她「玩弄男性」? 陳靄忍不住又在趙亮面前咕噥了幾回,也不是跟趙亮探討什麼,只是一種「半自言自語」。 她有這麼個習慣,一個人悶在心裏想問題,總像是一團亂麻,理不出頭緒來,一定要說出來了,才覺得舒服,也許不能把一團亂麻理順,但可以把窩在心裏的一口氣吐出來。 但如果她自說自話,那就變成「全自言自語」,太神叨叨了,所以她愛在趙亮面前咕噥咕噥,知道趙亮就像一面牆,任憑她怎麼咕噥,也不會有反應。 兩夫妻這些年,彼此都把對方的脾性摸透了,趙亮知道她咕噥並不是在征求他的意見,所以他該幹嘛幹嘛,權當她在自言自語的。 陳靄覺得趙亮最大的用處,就是做她咕噥的對象,他是她丈夫,跟她住一個屋,他有責任和義務聽她咕噥,不然的話,她真想不出她要個丈夫幹什麼。 第10頁完,請繼續下一頁。喜歡 Amohot 都會小說,請記得按讚、收藏及分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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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欲(塵埃騰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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