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采覺得自己做對了,瞧,此刻雪梅的笑容是兩個多月來最美、最耀眼的。
「我爹有意帶晴姨離開這裏,到個不認識的地方,和晴姨重新來過。」
「真的?那很好哇!」
「可是晴姨不點頭也不搖頭,快把我爹給急死了。」
「哎喲!姨娘真是笨……」
阿采決定退下去泡一壺好茶來,讓他們兩個盡情聊個夠!也許……她可以當一個盡責的聽眾。
春去秋來,轉眼間,第三個秋季即將到來。
傅家莊的丫鬟們忙著將春裝收起,換上秋季的衣裳,而錦繡坊的齊大娘也來替傅家莊的女人們趕制冬裝。因為雪梅己身為傅家義女的關系,也裁了六套冬裝,兩件皮裘,加上十二雙嶄新的繡花鞋。
或許該說是為了讓她在前來提親的王公將相面前不至於丟臉,好讓她能夠早早嫁出去。轉眼間,她已要滿十九了。
歲月匆匆,這近兩年的日子裏,雪梅逐漸將自己的思緒歸於零,不再為任何人起波瀾。
一如眼前這位年經的九府巡按——左競堂。
「靜月亭」位在蘭院東南地的一座精巧小涼亭,四周栽滿青翠的小草,小草一旁的平台上擺滿了各式各樣稀有的蘭花,桃紅的、白的、粉的、嫩黃的,點綴得小涼亭的景色更美了。
這兒一向是傅老太君最喜愛的地方,也是她修身養性所在之地。如今,左競堂被邀請在這品茗賞蘭,可見傅老太君對他的滿意程度是如何了。
雪梅也明白,在眾多的追求者中,左競堂是最有希望的,只是,她無法開心起來。
「奇了,這傅兄當真一去兩年,沒有捎半封信回來。」左競堂問得客氣,但這一聲「傅兄」有效的拉近他與傅家的關系。
雪梅彈琴的手戛然停止,平靜的思緒陡地冒出傅子駿那張可惡的臉。她緊皺眉,下意識地咬緊了下唇,繼續從中斷的琴音續彈下去。
只見傅老太君飲了口西湖龍井,道:「只捎了一、兩對家書回來。想當初,駿兒名字就取得有誤,瞧,這字中帶馬嘛!一個脫了韁的野馬誰能駕馭得住,不僅做啥事都違背常理,連腦子裏也不知在想些什麼。」
說到此時,傅老太君將眼光悄悄調到雪梅頭上,又不屑的調回。
「哦——此話怎講?」左競堂顯然極有興趣。
「你想,我那早死的榮兒,一生下就乖乖巧巧聽話至極,從不違背我老人家的心意。字嘛,帶個木字,能壞到哪兒去?你說是不是,寒翠?」傅老太君笑眯眯的望向傅夫人尋求意見。
「是啊!娘。」寒翠是傅夫人的名。只見她眉頭深鎖,一想起傅子榮,她依舊感傷。
「不過,這榮字不好,上頭帶個雙火,一將他逼極了,那兩把火就將自己燒死了。」傅老太君歎了口氣。
左競堂曾從下人們口中得知此事,拱手道:「不,是競堂不好,千不該萬不該,不該提到這段往事讓夫人和老奶奶傷心。」
「不!這怎能怪你呢?」傅夫人道。
「是呀!怎能怪你!榮兒的死並不是你害的。」
這句「你害的」螫疼了雪梅的心,琴音霎時忽高忽底。
「老奶奶在研究字中奧義?」左競堂善解人意的轉移話題,他悄悄的看了雪梅一眼。
「是呀!瞧你這名字極好。」傅老太君又開心的笑了。「競乃競爭有武打之意;堂乃公堂,朝廷之意。瞧,你這會兒官做得大,又是皇上的新寵,不是嗎?」
「老奶奶真是厲害!競堂佩服、佩服。」左競堂左一句厲害,右一句佩服,哄得傳老太君開心極了。
這時,一名丫鬟跑來。「老太君,梁知府的千金來了,正在大廳等著你。」
「是嗎?那好,我待會去。」傅老太君轉向左競堂,「競堂,你和雪梅好好聊聊。」
傅老太君和傅夫人走後,雪梅放下彈琴的手,感到松了一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