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沒有好煙
好不容易找份工作
辛勤把活幹
心裏頭淌著淚
我臉上流著汗
正當此男歌手全情投入准備進入第二段的關口,看守員來了,口氣凶得如同吞了十噸炸藥。接著傳來慘叫聲,一把竹筷子打在歌星的手心,一下又一下重複操作著就像工廠流水線的員工。林天嚇得大氣不敢出,剛想對兩句的念頭早不知飛到哪裏去了,心想此人此刻最想唱的應該是《鐵窗的淚》。
吃的飯估計是剩飯,用水煮過,上面漂兩塊肥肉和青菜,好像也是水煮過,沒鹽。林天恍然大悟:原來收容所流行吃水煮而且是廣東的清淡口味。水煮每天從房間的狗洞裏塞進來,一人一小盆,排名不分先後。剛開始時吃不下,餓了兩餐,感覺味道也不錯。從此每天到了飯點就有了期待。慢慢的林傳銷員對收容所有了很大的改觀。有一項福利制度是這樣的:每天的10點後有半個小時可以打電話找人求救,原則是只有是本地,不能打長途,而且只能免提,拿起聽筒沒有聲音。有個人在這裏呆了一個月,原因是打工的窮苦朋友沒有電話,而他的朋友也不知道他在何方,他的眼神表現的是茫然。
第二天下午,東北漢子進來了,頭發有點淩亂。令大家不可思議的是他用的手機竟然是摩托羅拉V998,這款手機在2005年後也就300元人民幣左右,但在當時2001年4300多人民幣。漢子明顯很窩火,但對室友還是很友善,把手機借給每一個人打電話向外求救,此時的手機費也貴得離譜市話高達六毛八,長途接近兩元。
林天也打出電話去求救,可惜效果不大。原因就是願意來贖自己的上線用的是CALL機,他收到CALL後,每個人都像餓死鬼見到糧食一樣搶著電話打。所以電話複不進來。複不進來就沒辦法知道林天關在哪裏;傳銷在市橋的專賣店倒是電話可以直接打進去,可惜每次專賣店的老板番禺的總上線河南黎總都來虛的:你放心,已經通知你的上線了。樂觀點,記住:沒有坐過牢的人生是不完整的人生。聽得林天無比鬱悶:媽的!我喜歡缺陷美!
上線來贖林天時是在第三天的上午,按每天180元全包的服務費結帳共540元,媲美三星級酒店收費標准。
剛從收容所出來的林天蓬頭垢面,胡子拉茬,抬頭看看天:老子的人生是如此的完整,都被收容了。
同住的事業夥伴張允華,看到林天釋放歸來,無比激動雀躍歡呼的打聽,以尋求共鳴:「是不是關在那個舊水坑附近那個收容所,唉呀,那個地方,太臭了。剛開始的時候不習慣,睡不著。」
林天笑著說:「算你小子運氣好。」
張允華滿不在乎的笑:「又不是沒去過。」
2000年下半年,張允華還在市橋附近的舊水坑做傳銷。10月的時候買了輛新單車,自從成為有車一族之後,華仔風馳電摯,無比優越的穿梭在舊水坑工業區的大街小巷。可惜好景不長。這一天華仔在工業區的集體飯堂吃完飯到停放單車的地方一看,新單車不見了。在心裏問候了幾句偷車賊的娘,鬱悶的往住處走。在快出來飯堂,治安隊附近旁邊的店鋪門口。華仔眼睛一亮,那不正是的愛車嗎?跑過去一看,鎖已經換了,華仔單純的想推著單車心裏盤算著哪家單車鋪近一點,好快點把撬開。這時出來一個貌視道上的哥們,一把拉住單車:「兄弟,想偷車,也不打聽打聽?」
華仔:「這單車是我的。」言罷繼續推。
道上的哥們馬上支會附近的治安隊:「兵哥,這人要偷我的單車。」
經過治安隊門口幾步,治安隊員效率神速,飛奔至張允華面前,用招牌的廣式普通話說:「到治安隊走一趟。」「去就去,反正單車是我的。」
過了十分鐘後,華仔恐懼的臉上顏色鮮豔有的地方紅有的地方紫還有的地方白,光著上身。雙手反銬在屁股後面,胸前掛著一塊牌子,上書五個大字:偷單車的賊。接下來在舊水坑市場進行了巡遊,經過每一家商鋪門前,治安隊寓意讓大家認清這個可恥的偷車賊。引路人駐足圍觀。沒有人知道當時的華仔在心裏想什麼,張允華也對當時的心境從沒對人提起。想必當中摻雜有心殺賊和無奈恐懼痛苦卑微。
晚上送去番禺收容所,比林天少關了一天,罪名是:沒有暫住證。被人贖出來後,離開了舊水坑。
在張允華被關押的半年前,就是這個治安隊,2000年元宵節的晚上,其中兩個治安員巡邏到樹林深處的時候,被十幾個人砍刀圍攻,一死一傷。死的那個眼睛睜著像牛蛋,臉上的皮膚白白淨淨,看上去很斯文,沒有了呼吸。打工仔們都議論:得罪人了,人家要取他的命。
第九節 盤子人生
第十節 酒店內幕
近朱者亦,近墨者黑。跟這兩個通宵王子,整天見混,難免會被拖下水。第一次通宵還真不習慣。在淩晨三點多的時候,哈欠多和與吸毒人員相比毫不遜色。但僅僅持續了半個小時。然後精神出出奇的好。上網的內容不外乎聊天,玩遊戲,看看,光顧黃色黃站。天亮了,阿棍叫走,還問一句:啊,這麼快呀?大有意猶未盡的感覺。通宵可以隨心所欲的盡興,仿佛是不需要買單。
11月的南昌有些涼意了,黎明前的藍色籠罩著這個城市。有一種憂鬱的共鳴。從此愛上通宵。由於每天下班都在晚上9點後,此時早已沒有公交車到住處。索性整天與浩天的單車為伍。技術突飛猛進。從南京東路經青山湖,洪都北大道,北京西路,直入孺子路,異常熟練,只需要不到半個小時,以自行車全身都響而不需要鈴鐺來看,速度很是理想。
每天晚上10點左右,要把酒店的衣服換下,穿自己的衣服。有個更衣櫃,林天覺得這是很有優越感的事情。你不見香港的警察和運動員才有?但鬱悶是的它在五樓。後來發現更鬱悶是的,此引以為優越的東西,其實毫無安全感可言。一次拖著疲倦的身軀,看也沒看,只是憑感覺往一個更衣櫃裏面塞鑰匙,打開以後,不竟大吃一驚:更衣櫃何時被人打開,裏面有一套制服。三秒鐘後感覺告訴林傳菜生,自己的制服還在身上。這就意味著林天打開了別人更衣櫃。
傳菜生的工作就是依次等候在廚房樓梯。在廚房門口,下樓右邊的牆上,留下幾個從上到下,從大到小的印記,中間還有淺淺如乳溝的輪廓。後來得知這是傳菜生們日積月累,由樓梯從上而下排出來的臀溝。
酒店老板姓朱,以前是流氓,後良心發現,浪子回頭。朱老板生就苦命相,一副餓得虛脫模樣。每隔幾天都會到店裏吃飯,極其寒酸,隨便點幾個素菜,而且要小分,仿佛肉與他家有仇一樣,真不知道這個秀是秀給誰人看的。
何大副理表現的異常的負責,把好質量關,她老人家一定會在傳菜部先嘗過此菜。林天確定她也吃過自己的口水。這一天林天得知端的沙缽牛肉是朱大老板的。不禁有讓他吃自己口水的變態心理。於是在樓梯的轉彎處完成這一動作。沒想到,端到下面何小姐也要重蹈覆轍。看著何小姐頻頻點頭,傳菜生林天沒有給出一個表情。
這間酒店裏的東西並非如它的表面一樣幹淨整潔。不知多少次看見廚師大佬在辛勤勞動的同時忙得汗滴盤中餐。摸摸頭發,偶爾摳鼻孔,大展彈指神通,不知道與哪一個鍋裏的哪一個菜結緣。更為可惡的是這幫大佬會用充滿油膩的雙手隨意抓菜,回到未進化為人時的舉動。炒好的菜,打起時,不小心掉了幾滴湯在盤子邊緣,則熟練的用黑得發亮的抹布一擦了事,看到有些小資客人一臉優越的樣子,真替他們難過。
人與人相處久了會產生磨擦,端盤子的也不例外。菜賠8折,盤子照價。林天工作三個月,成績顯著,共打爛七個盤子,一個煲湯的瓦罐。都沒有因此而買單,更不可思議的是,這一系列動作都是在大堂完成。看著瓦罐向桌子下跌落,仿佛那一刻變得緩慢,只見林傳菜生內心平靜的伸出右腳,於是它順著林大腿經過膝蓋,滾到腳裸,接著聽見,它支離破碎的聲音。再看這個傳菜生一臉無所謂的聳聳肩。
林天對這裏已經失去新鮮感。當十四級樓梯轉彎,七級再轉彎,再一個十四級重複100天,林天決定離開。這裏不是自己想要的,極端討厭這裏的奴才嘴臉。當林傳菜生故意把一個瓦罐故意掉在地上時,告訴所謂的部長大人:老子,不幹了。不知道的人還以為這個部長是多大的官,端個盤子還有部長,這讓林天很不能理解。與此同時上個月的工資433塊已經到帳,中午的時候林天查過了,並取出來還了張鯉魚100塊。部長大人則自信的警告:你休想拿到押金。林天反問一句:我從來就沒打算能要得回來!林天發現部長大人的臉色是鐵青。此人在酒店服務三年,由剛進來時的600塊漲到現在工資的987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