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會篇

 最美的時光(被時光掩埋的秘密)

桐華 作品,第6頁 / 共126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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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沿著馬路慢慢走著,星期一的早晨,人人都在為生計奔波,身旁經過的每個人似乎都清楚自己想要的是什麼,每跨出一步都充滿了力量和希望,只有我在焦灼不安地迷茫著。我知道他在那裏,可是我不知道該如何走到他面前,讓他看見我。

四十五分鐘後,我站在街道一側,隔著川流不息的馬路,遙望著MG的大樓。

大學剛畢業時,這個公司是我職業的夢想,可它當年才剛開始在中國大陸拓展業務,整個大陸區只招三個人,我的簡曆投出去,連面試機會都沒有得到。

電梯門打開,熙攘的人群向外湧來,我這才驚覺,已是午飯時間。

左右一看,躲進了一個二樓的咖啡店。雖是午飯時間,人卻很少,大概因為只賣咖啡、蛋糕和三明治,價格又昂貴得離譜。

我用視線搜尋著一個可以直接從玻璃窗看到對面大樓的最佳位置,可是最佳位置上已經有人。

我站著發了一小會呆,終是厚著臉皮走上前,「先生,我能坐這裏嗎?」

埋首於一份報紙前的男子抬頭,眉目間頗有不悅,目光掃向空著的桌椅,暗示意味很一清二楚。

我用最可憐兮兮的聲音說:「我就坐一小會。」

他不為所動,一邊低頭,一邊翻報紙,「不行。」

「我不會說話,不會發出任何聲音,我只是想借用一下這扇窗戶,我保證,絕對不會打擾您!」

城市假期 Amocit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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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行。」他頭抬都不抬,渾身上下散發著拒人千裏的冷漠。

「拜托!拜托!您一看就是個好人,請答應我這個小小的請求吧!」

我瞪大眼睛,雙手握拳合起,放在下巴下,不停地鞠躬。這招是我從日本動畫片學來的,是我對老媽和麻辣燙的終極武器,幾乎百試百靈,用麻辣燙諷刺我的話說「學什麼不好?學人肉麻!幼稚!」肉麻是肉麻,幼稚是幼稚,但無往而不利。

那個男子終於把頭從報紙間抬起,雖然看我的眼光還很冷靜,但嘴角在隱隱抽動。估計他從來沒見過穿著嚴肅的職業套裝、盤著紋絲不亂的發髻的人做這麼幼稚可笑的舉動。我趕緊再眨巴了一下眼睛,努力讓它們霧氣蒙蒙,他恐怕是被我雷住了,撇過了頭,也不知道是在忍笑還是在忍嘔吐,用手指了指對面示意我坐。

我立即化哭臉為笑臉,「謝謝!謝謝!您真是一個大好人!一定會有一份世界上最好的工作,找到一個世界上最可愛的女朋友,生一個世界上最漂亮的寶寶!」

他轉過頭,面無表情到近乎呆滯地看著我,也許是想研究清楚我這樣的精神病怎麼逃出了瘋人院。我沒有時間研究他的表情,視線緊緊地鎖住對面的大樓。

半個小時後,樓裏的員工已經都走光時,我看到宋翊從大廈出來,煙灰色的西服,剪裁簡單,可他穿得份外熨貼舒服,看上去,既有少年人的清爽幹淨,又有著成熟男子的冷靜內斂,兩種極端不協調的氣質在他身上融為一體,散發著很獨特的感覺。

他身旁隨行的兩個人一直在和他說話,他微笑著,時不時點一下頭。相親那日的他,和我記憶中的少年似乎沒有什麼不同,可今日的他,卻是陌生的。

他消失在街角,我凝望著川流不息地車與人群,有一種很不真實的感覺,七年了!我和他之間已經隔開了七年?為什麼這麼多年過去,我和他的距離仍然只能是遙遠地凝視?

我回神時,發現面前有一杯冒著熱氣的咖啡。

我不記得我有要過咖啡呀!視線狐疑地掃向對面的男子,他眉毛輕揚,幹脆利落地說:「我不會支付你的咖啡錢。」

我這才留意到,他有一雙很英挺的劍眉,很冷漠的眼睛。我盯著他,凝神想了三十秒鐘。大概、似乎、好像、也許,剛才有一個女子的聲音在問:「小姐,要喝什麼?」聲音重複了很多遍,然後一個男子的聲音很不耐煩地回答:「隨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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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臉有些燙,我剛才盯著窗外的表情到底有多花癡?希望他只是以為我在發呆。

我呵呵幹笑兩聲,准備起身逃走,「謝謝您了,再見。」心裏呐喊的聲音卻是,永遠不要再見了,沒有人會喜歡與知道自己不為人知一面的人再見。

手伸到手袋裏摸錢時,卻一摸摸了個空。錢包?趕緊打開手袋翻找,裏面亂七八糟的東西一堆,就是沒有錢包。不可能,我今天進辦公室的時候還用過電子卡開門,電子卡裝在錢包裏,我一定是帶了錢包的。我把手袋放在桌上,開始仔細的一樣樣清查,手機,花仙子鑰匙,仿羊皮紙的複古記事薄、毛茸茸的假鵝毛筆,KITTY貓,巧克力,果凍,還有一個我中午用來消食減肥的雞毛毽子……

十五秒鐘內,手袋裏的東西已經全部都攤在桌子上,占據了桌子的半壁江山,顏色是五彩斑斕得好看。

我、侍者、他,三個人一同望著桌上的東西發呆,不過發呆的原因各自不同。我臉上是問號,侍者臉上是驚歎號,他臉上……也許是省略號吧!

仔細回想早上的事情,上班的時候,我左肩膀是手袋,右肩膀是電腦包,我當時從手袋裏摸出錢包,掏出電子卡開門,然後也許、大概、非常可能一邊進門,一邊隨手把錢包放進了右手邊的電腦包裏。

侍者的目光已經漸漸從驚歎號變為問號,我越來越尷尬,腦袋裏轉過無數方案,打電話叫麻辣燙來?開玩笑!等她打著車,從北京的經濟開發區趕到二環以內,我已經風幹成咖啡館的標本,用來警示後人進門前一定要檢查經濟基礎。老媽?同學?朋友……每一個方案都不具備可實施性,最後,萬般無奈下,看向對面的男子。

這次是貨真價實的泫然欲涕、可憐兮兮,「先生,我……我的錢包忘帶了,我……我一定會還的,那個我在W工作……我保證……」

一切的證件都在錢包裏,沒有任何書面文件可以保證我話語的真實性,我看著桌上的東西,用力敲了自己腦袋一下,喃喃自語:「為什麼我不用公司發的記事薄和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