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媽媽端著紅棗蓮心湯到女兒房間的時候,發現小魚已經睡著了,一只手搭在被子外面,頭發還有些濕漉漉的,跟個孩子一樣,不過嘴角還是翹著的,睡著也是笑嘻嘻的,不知道在做什麼好夢。
女兒這麼辛苦,做媽媽的終究是心疼的。輕手輕腳把被子掖好,蘇媽媽轉頭到另一個房間找老伴。
"我說她爸,小魚這份工作弄得她日夜顛倒的,我怕她身體吃不消啊,要不勸勸她換一份工作吧。"
蘇爸爸正坐在電腦前發呆,過了很久才愣愣地"啊"了一聲,"小魚怎麼了?"
"這死老頭子,整天就知道股票股票,家裏什麼事都不管,你就一頭鑽進電腦裏去得了!"蘇媽媽氣不打一處來,瞪了老伴一眼轉頭就走。
對於爸爸媽媽的這段對話蘇小魚絲毫不知,太累了,她這一覺睡得香甜,醒來天都快黑了。出門的時候正遇上買菜回來的媽媽,小魚被她一把抓住,"小魚,吃完飯再去公司吧!媽媽炒兩個菜,很快的。"
"不行啦,再晚地鐵就擠不上了。"蘇小魚應得匆匆忙忙,又轉頭對房裏的爸爸叫了一聲,"爸,我走了啊,上次跟你說的事別忘了。"
拉不住女兒,蘇媽媽歎氣搖頭,也沒注意到自己的老伴根本就沒從房裏出來過。
趕到公司的時候天已經全黑,蘇小魚穿過下班的人流往裏走,還沒進電梯呢,電話又響,接起來是比利的聲音,"小魚,老大問你到了沒有,晚上要先碰個頭。"
"正在進電梯呢,馬上來。"蘇小魚加快速度。
下班時間,電梯一層一層停得頻繁,下來的速度特別慢,蘇小魚心裏著急,仰頭盯著下行的箭頭,眼睛都不眨。
電梯門打開,滿滿的人擁出來。她往旁邊退了一步,肩膀碰到人,不好意思地回頭道歉,看到的卻是一張熟悉的臉。
4
站在她身後的女子一身職業套裝,身材修長,皮膚雪白,正是早上剛見過的貝理寧,這時看著蘇小魚點頭,簡單招呼了一聲:"嗨!"
"貝小姐,你怎麼來了?"對這位華爾街來的貝小姐印象深刻,蘇小魚笑開來。
貝理寧就是來參與項目組會議的,其實只是一個第二階段運行計劃的例會,沒想到她這麼敬業,這個點了居然還過來。蘇小魚跟在她身後進的會議室,一眼就看到大家都坐在了會議桌兩邊。湯仲文正在講話,看到她們兩個只是點了點頭。
貝理寧仍和早晨一樣,不時有問題提出。她說話的時候手勢強硬,氣場很足,就算是面對湯仲文也毫不相讓,雖然不是第一次見到這樣的場面了,蘇小魚仍覺得佩服。
想著蘇雷的晚餐邀請,蘇小魚難得在開會的時候走神,心裏著急,幸好會議時間並不長,結束以後湯仲文帶著貝理寧走進自己的辦公室,猜想他們是繼續戰鬥去了。蘇小魚走回自己辦公桌的時候忍不住小小唏噓。
桌上電話響,她伸手接起來,是李俊,"小魚,我們都在大會議室吃飯。今天叫的壽司,一起來嗎?"
"我今天不過去吃了,約了別人。"蘇小魚輕聲答了,有點兒不好意思。幸好李俊也沒有追問,應了一聲就結束了通話。
才放下電話手機就響了,仍是在貼身的口袋裏振動,麻麻的感覺。
接起來是陳蘇雷的聲音,笑著說:"嗨,小魚,下樓。"
想好了要矜持,但是突如其來的快活仿佛一簇小火苗,從耳膜蔓延開去,臉上微微的燙,害得她回答的時候忍不住咬嘴唇,努力克制了一下那種奇怪的感覺。
走進電梯的時候裏面很空蕩,已經過了下班時間,身邊沒有人。蘇小魚筆直地站在門前,晶亮的鏡門上清楚地照出她現在的模樣,看著看著懊惱起來——每天習慣的套裝,這時卻覺得好沉悶;還有頭發,睡覺前一定沒有把頭發徹底吹幹,現在發梢都有些亂了。這個樣子怎麼見人?
但是電梯下降的速度沒有因為她的懊惱而減慢,很快就到了底層大廳,一抬眼就看到那輛熟悉的車子,在夜色中光彩奪目。
心跳漸漸快了,竟然無法控制,再看的時候陳蘇雷已經按下車窗,遠遠地看著她笑了。
她已經走到大門外。耳邊有風聲,轉眼四月初了,但樓下的風卻仍是很大,刮過她的臉頰,吹起她的頭發。
每天走慣的地方,每天習慣的大風,蘇小魚卻突然有錯覺,錯覺風裏有暖意,錯覺空氣是濕潤的,錯覺再往前多走一步,心裏就會開出一朵花來。
"進來吧,小魚,我們去吃東西。"陳蘇雷從裏把副駕駛座的門推開,對她彎了彎眼角。
大門又被推開,幾個人從裏面邊聊邊走出來,看到這一幕不約而同地頓住腳步,其中一個還開口問了一聲:"蘇小魚?"聲音裏全是不確定。
蘇小魚正要坐進車裏,這時被突然點名,匆忙間轉頭看了過去,喚她的竟是史丹利,身邊立著湯仲文和貝理寧。三個人的眼睛都落在她和陳蘇雷的身上,目光迥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