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邊的男人不說話,蘇小魚雖然有駕照,但平時很少開車,這時總有點兒緊張,所以也顧不上看他,一徑地埋頭駕駛。
蘇小魚是會開車的,大三的時候有駕校來學校裏搞活動,給三個優秀學生減免學車費用,系主任特地給她留了一個名額。機會難得,她大三暑期的時候就為了這個沒回家,硬是在冷冷清清的宿舍裏住了兩個月。
她做事一向認真,學車也不例外。簡單的一個側方移位,午休的時候別人都跟著師傅找小館子吃飯,她一個人在烈日下練了一遍又一遍。教練車裏空調都不開,方向盤又沒有助力,扳起來很是吃力,每次都累得滿頭是汗。
聽她說完這些陳蘇雷就笑,"那麼用功,累不累?"
她開得不快,但非常平穩,握著方向盤的樣子也很認真,兩眼直視前方,回答的時候頭也沒動,"不累,要是一次沒考過,第二次就要自己交費,很貴的。"
身邊安靜了幾秒鐘,以為他終於開始吃東西了,沒想到又聽到聲音,"小魚,開得不錯。"
是誇獎啊!她看著前頭笑,眼睛彎彎的,小聲答了句:"謝謝!"
他又不說話了,路口紅燈,蘇小魚緩緩停下車,終於得空去看他。他剛打開盒蓋,看到她回頭微笑,又遞過一個來,"你也嘗嘗。"
不用,她剛才吃得很飽,現在滿肚子魚翅。
"我吃飽啦!你剛才都沒吃什麼,多吃點兒。"綠燈跳得很快,蘇小魚回頭繼續看前方。他也不堅持,慢慢收回手,把那塊點心放進自己的嘴裏。
目的地在郊區,路很長,車上有定位導航,倒也不怕迷路。這個時間段高架上一路暢通,她漸漸開得順手,車裏一直在放香頌。蘇小魚聽不懂法文,只覺得輕松柔軟,開到收費口的時候車輛多起來,她趁著刹車等待的時間想問他這些歌是誰唱的,一轉頭才發現陳蘇雷側頭靠在椅背上,合著眼睛,不知何時已經睡著了。
再低頭又看到扶手箱上擱著的扁盒,透明的盒蓋虛掩著,還有一個點心在,靜靜地躺在正當中,雪白松軟的一團。
高速公路收費口,車流阻塞,長龍般的車陣在陽光直射下曬得熱氣升騰。許多車主不耐久候,紛紛從車窗裏伸長了脖子望著前方。身側一片繁雜,但蘇小魚恍若未覺,獨自發呆了許久,最後終於伸出手來,慢慢地拿起那塊點心。
是棗泥餡的,柔軟香甜,入口即化,她還來不及咀嚼就咽了下去。
點心放了一會兒了,裏外都是涼的,但她卻覺得燙,一時不察,燙得鼻尖都紅了。
車後有人按喇叭,她一驚回神,陳蘇雷睡得淺,這時也醒了,睜開眼看了一眼前方笑,"小魚,你開得挺快啊。"
前方已經空出一大段距離,蘇小魚正手忙腳亂地跟上前車。她很努力地壓下滿心錯亂之後才開口,還是歎著氣的,"蘇雷,你這樣說,我真不知道該不該說謝謝。"
6
到達目的地的時候已經過了四點,那兒是個在建的工地,孤零零的一棟大樓,也看不到工人,四下冷冷清清。
"蘇雷,這是哪裏?"想不通陳蘇雷為什麼要來這種地方,蘇小魚迷茫。
"你不記得了?"陳蘇雷舉步往裏走,腳下是工地上的碎石塵土路。他走了兩步又回頭,看到她小心翼翼左搖右擺還要努力跟上的樣子,眉毛一動,然後伸手過來托了一下她的手肘。
有人提醒,蘇小魚仰頭再看的時候就記起來了。這不就是剛才她在拍賣行裏舉牌買下的那棟爛尾樓嗎?近看更是蕭索,一點兒人氣都沒有。
"這裏很荒啊,剛才花好多錢買下的……"
明白她話裏的意思,他停下腳步看她,略略揚眉,"很多嗎?"
蘇小魚默……老板,我知道你有錢,不用再次提醒了。
他又回過頭去望那棟大樓,看了兩眼之後露出略帶滿意的表情,"還不錯。走,進去看看。"
進去之後才發現還有別人在裏面,三五個中國人陪著一個洋人,看到陳蘇雷都笑著招呼,明顯是認識的。
那洋人是個老人,一頭銀發,聽完介紹之後伸手過來,很用力地與蘇小魚握手,又笑著回頭看了看陳蘇雷。
男人們饒有興致地將這棟基本上處於廢棄狀態的大樓能夠到達之處行走了一遍,陳蘇雷與那老人邊走邊聊。蘇小魚走在最後,其他人都很客氣,遇到難走之處還時不時伸手相助一把。總覺得待在陳蘇雷身邊的時候,整個世界的氣場都會改變,漸漸習慣了,蘇小魚欣然接受。
聽到後來,蘇小魚終於明白了之前陳蘇雷臉上的那個滿意表情從何而來。買一棟大樓,花的還不是自己的錢,非但如此,一眨眼轉手給正主還能賺一大筆,這麼好的買賣誰不樂意啊?換了她一定不會含蓄那麼久才露出一點兒滿意的表情的,早就樂得嘴角咧到後耳根去了。
再次深刻領會到無論怎麼賺錢,賺到就是硬道理的最硬道理,蘇小魚默默地望著前頭男人的修長背影,佩服得五體投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