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體突然僵硬,她望著那雙直視著自己的漆黑眼睛,大腦一陣混亂,但有許多怪異的聲音在耳邊叫囂,迫使她微笑,張口、說話。
她說:「蘇雷,好久不見。」
3
陳蘇雷的這一天,過得有些反常。
淩晨才睡下,醒來的時候卻仍看見是漆黑的天幕。也可能是時差問題,他已經很久沒有回來了。
反正也不能睡了,他就起來沐浴,然後打開電腦年各國股票指數。窗簾已經打開,沿江高樓,不必擔心有人窺視,漸漸天色微亮,遠處江水轉折,晨光下寂靜無聲。
天大亮之後他起身走進廚房,不知道是第幾次嘗試做薄煎蛋餅了,但還是失敗了,他隨手把平底鍋裏糊成一團不辨顏色的東西倒掉,然後洗碗。
其實沒什麼可洗的,只是兩只盛過蛋與青椒的白瓷碗,沖過之後隨手擱在瀝架上,也不擦幹,讓它們自然幹去了。
有時候知道被影響的並不是好習慣,但是沒辦法。
自己沒有開車,他坐上車之後喝完了在樓下買的意式濃縮咖啡,小小的一杯,極濃,非常提神。老吳照慣例露出不能苟同的表情,把那個當藥水看待。
上午的簽約很順利,德國人非常看好這個生物技術項目。亞洲區執行總裁介紹研究所項目負責人時不吝贊美,全不見日耳曼民族的倨傲之氣。之後他與那個男人握手,說:「朱先生,了不起。」
下午的會議裏間很長,他一直說得不多,開會的人好像也沒有放開,總之裏間過得艱難。
去酒店的時候他是自己開車去的,很多人在等他,一同上的電梯。電梯門關上前有人奔過來,他立在中間,但腳步一動,伸手按住了開門鍵。
進來的是一個女孩子,看到他們這個陣勢好像有些尷尬,但又不能退出去,只好局促不安地立在角落。
他已經收回目光,後來還是對她笑了笑。
進場的時候他走在最前面,宴會廳太大,主桌布置得花團錦簇,燈光聚焦太集中,許多角落都無法看清,但他坐下前還是看到了她。她起身離開,腳步匆匆,沒有一個人注意到。
除了他。
椅子後退的聲音,左側的人與他同時立起來,問他:「陳先生有什麼需要?」
他又望了一眼那個男人跟出去的方向,然後搖了搖頭。
但他還是走了出來,下樓看到她,一個人坐在休息區。酒紅色的沙發寬大,她穿著淺灰色套裝。顏色很美,只是沉默著,身側空空蕩蕩的。
他想自己是太久沒有見到她了。竟然忘記了該怎樣叫她,所以只是走過去坐下,看著她。
她也看他,眼裏一瞬間掠過光影無數,但又很快地被湮沒。她接著開口說話:「蘇雷,好久不見。」
他終於一笑,答她:「好久不見。」
蘇小魚垂眼,身體感覺矛盾。面前的男人是一個危險的磁場,而她只是一顆微小的鐵屑,被他無限度的影響,不能自主。
不想也不敢讓對話被沉默替代,她努力地回想自己最自然的聲調,「聽說你去國外了,回來了?」
他的回答在數秒後響起,聲音很輕,但是清晰無比,「是,我回來了,你呢?」
她吸氣,不防身側一沉,有人坐下來攬住她的肩膀,笑著問一聲:「小魚,在聊什麼?」
4
說話的是朱世昌,手裏還拿著她的風衣。
她已經混亂,完全不知道自己回答了些什麼。朱世昌轉頭看陳蘇雷,伸手介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