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察過來講話,"跟我們回去錄口供吧,可以拘他們十五天。"
"我還好,算了吧。"
她推開旁邊的成志東,一瘸一拐地走前兩步,"暴力毆打是一種性格缺陷,如果一個男人反複打你,將來也不可能停止,我還是建議離婚,你要想清楚。"
哇的一聲又哭了,"可是我在上海只有他,離婚後我去哪裏啊——"
她伸手到包裏拿卡片,"這裏有婦女互助協會的地址、電話,給你。"
"你還要聽這個死女人的話!"那個男人手腳抖動著,不過聲音挺大。
葉齊眉不睬他,跟警察說話,"還是拘留吧。"
不要啊——!一個哭得更大聲,另外一個蔫了。
終於等到閑雜人等都散光,回頭看到他還站在旁邊等。
"謝謝你。"
"你能走嗎?要不要我送你回家?"
她指指自己的車,"我開車。"
"還能開嗎?"他看著她的腳,可惜,漂亮的線條沒有了,她的腳踝又紅又腫,唉,他心疼。
葉齊眉開始仔細打量他,一個陌生的男人,穿著隨意,不過手表的價格能頂得上她一輛車的價格,而且剛剛還對她伸出過援手,好像沒什麼危險性。
不過她一向很小心,這可不是什麼真善美的小世界。
"不要怕,我是好人。"被她的眼睛一看,他自動招供,想了一下,伸手掏出皮夾給她看駕照,"我會開車。"
她的心情其實很糟糕,不過此時太好笑了,她忍不住笑了。
神了,一閃神他居然看到餡餅粥招牌上那圈彩燈,她蹲在地上看著那個小孩的臉,也是這麼笑眯眯的,風衣的下擺拖到滿是塵土的人行道上,就是這件風衣吧……幻影重重,成志東目眩神馳。
座位往後退了很多,沒辦法,他腿長。車子裏面跟想象的一樣,一點兒裝飾都沒有,只有後視鏡下吊著水晶的星星,一閃一閃亮晶晶——慘了,他突然想唱歌。
她坐在副駕駛座上沉默地整理摔壞的手機,風衣也遮不住絲襪破的地方,有點兒狼狽。
"要不要去醫院?"
"不用,只是扭傷而已,回家拿冰敷一下。"
"那要不要去喝一杯?"
跳躍太大,她也忍不住呆望過來,他在那裏笑笑的,好像在看一朵花。
喝一杯啊……也好,今天真想喝一杯。
下車的時候他扶了她一把,她很大方地接受了,抽回手以後習慣性地說聲謝謝。小酒吧裏人還不多,樂隊和歌手都有點兒懶,輕輕的音樂聲正好用來當背景,坐下聊天剛剛好。
她想起那張國際駕照,"華裔?"
"嗯,我的中文名字叫成志東,在KJ工作,亞洲區總部在上海,所以這裏我常來。"
"我叫葉齊眉,做律師。"
吧台上面懸著許多酒杯,燈光折射在她臉上,烏黑的眉毛很有神,還沒有開始喝,他就覺得有點兒醉。
她喝酒很幹脆,一邊喝一邊安靜地聽那個黑人女歌手唱歌,一口接一口地喝,只有在成志東發問的時候才轉頭專注地看他,然後想一想再說話。
人多起來的時候,兩個人都開始放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