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還有另一款也很喜歡,兩邊都拿不定主意,等別人買走了才知道原來我最喜歡的還是之前的那串,唉。」兩人從小玩到大,說笑都是默契非凡,為了加重語氣,依依還假惺惺地擦了擦眼角。
「都是你,幹嗎不等我?堅持幾年等我成富豪了,我娶你就是。一次兩串都買了,都不用打電話匯報。」
依依唱做俱佳地撲上來,抱著錢多多的胳膊撒嬌,「哈尼,要是嫁給你,我哪還舍得花你的辛苦錢?當然是一串都不要,能省則省。」
「那你花史蒂夫的辛苦錢就不心疼啊?」錢多多嘻嘻笑。
「心疼,所以才沒有當場全買下,到現在才感覺那麼糟糕。」依依坐正答了一句,說得半真半假,反倒讓錢多多皺了皺眉頭。
還想多聊一會兒,咖啡廳門被推開,走進來的男人穿著米色棒針毛衣,裏面淺藍襯衫,架著一副薄框眼鏡,顯得書卷氣十足。進了裏面也不左右張望,徑直朝著她們的方向走過來。
是葉明申。依依先看到,故意開口誇她:「多多,今天穿得這麼有女人味,很難得哦!」
「不是說了晚上有約會?就算是一只母猴子,也該知道在沒有徹底征服猴先生的心之前刷刷毛吧?」錢多多講話一向直接。
依依正在喝咖啡,聞言差點兒不顧淑女形象地一口噴出來,眼睛瞪大,「你說為誰刷毛?」
「那是我的榮幸。」錢多多還來不及開口,頭頂就有很紳士味道的插話,抬頭就對上葉明申的臉,這次輪到錢多多差點兒把咖啡噴出來。
目送錢多多跟葉明申離開之後,依依才懶洋洋地提起包往外走,立在路口等自家司機把車開過來。
已經是三月了,上海街頭的風裏仍舊凜冽刺骨,她把下巴縮在毛領中。街對面就是這城中最奢侈的購物地之一,她常來常往,自然是熟悉到如同自家庭院,但今天卻沒有一絲想邁過去的興致,只想早點兒回家,獨自躲進房中。
剛才那個幻覺所帶來的震撼還有殘留,她把手從大衣袋裏伸出來,小羊皮長手套褪起來有點兒麻煩,她一個一個手指地從指尖扯脫,最後看著自己的手完整暴露在陰冷的空氣中。
婚戒很服帖,鑽石細密排列,玫瑰金擁抱著鉑金,足足環繞兩圈。
這樣奪目!當年她第一次看到的時候,喜歡得不得了。整天舉起手端詳,分開五指,倒映天光燈光,甚至在漆黑夜裏,只要有一絲夜光,它就能流光溢彩。
身前有車緩緩沿著街沿停下,她收回手拉開後車門坐進去,剛關上就發現不對。
真是糊塗了,雖然是同一款車,但這車內飾改裝得極致豪華,色系完全不同。居然當街上錯車!她今天果然不適合到處亂走。
「對不起,我認錯了。」她道歉,然後再次伸手去拉門。
啪!低沉幹脆的自動落鎖聲。車身已經開始起步,駕駛座上的人沒有回頭,回答只有兩個字,簡短又有力,「沒錯。」
她從後視鏡裏看到那張久違的臉,然後雙手捂住嘴。那只抓在手中的手套落到膝蓋上,戒指還在發著光。
車速漸快,那人回頭看了她一眼,依舊薄唇如刀,眉飛彩鳳,原來世上真有奇跡。八年的時間,他沒有改變一絲一毫。太可怕了,風霜居然放過他。
葉明申顯然是把剛才公猴母猴的對話聽得一清二楚,但是人家涵養極高,一路走到車旁很紳士地為錢多多開門,硬是只字不提,臉上的表情也是平靜自然。
錢多多也提不起精神多說,昨晚如此刺激,其實她這個時候只想找個地方療傷。
葉明申開一輛三廂大眾,中規中矩的銀色,車後還掛著一件黑色呢外套,一看便知是大學老師的做派。
他開車也是四平八穩,說話前先對她微笑一下,春風和煦。
「多多,想吃什麼?」
錢多多刹那間產生錯覺,明明他們兩個才約會第二次,但她卻仿佛覺得自己已經跟這個男人一起生活了二十年。
又或者這意味著如果她選擇這個男人,這樣的相處方式可以保證二十年如一日?
這是她要找的嗎?
迷茫……可是眼前出現老總笑得像聖誕老人的臉——奧斯卡時間到了。
人生都是一場戲,已經孤獨地演到了這個時候,新的一幕總要開始的吧。既然已經接受他作為自己未來合作夥伴的最佳人選,那麼做什麼都要做足全套,否則怎麼按部就班到達彼岸?
想通這一點,錢多多含笑裝淑女,「你做主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