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寓的床上還殘留著早晨歡愛的氣息,他在我的上方,喘息著嘶喊,「留白,說你愛我,不離開我,快說。」
我在黑暗中盡全力睜大眼睛,因為這樣眼淚就會乖乖呆在原地,不滾落下來,「我愛你,不離開你。」
就算這愛,會讓我萬劫不複,我在心裏,補充著。
快要開學了,一個暑假都過得雲裏霧裏,他走後的兩天我忙得不可開交,整天趴在電腦前打教案。電話習慣性地放在手邊,時不時打開看一下,可是始終,都沒有楚承的消息。到了第三天,我終於忍不住內心忐忑,發消息給他:「Isthereeverythingok‧?」
等待,仍舊是沉默,我黯了眸色,連媽媽都看出不對勁。
「留白,這兩天怎麼一直在家不出門?」
「要准備教案,沒有時間。」我掛起一個牽強的笑容。
「那個叫楚承的,沒有約你嗎?」
「他去潮州了,不知道什麼時候回上海。」說話間,電話突然響起,我心裏一陣狂喜,抓起電話接通。
「留白,honey,在幹什麼?」不是楚承,居然是馬修,我心情跌落穀底,聲音都懶了下來。
「什麼事?」
「有沒有空賞臉晚上吃飯?」他嬉皮笑臉,我全沒好氣。
「沒空,快開學了,我最近都很忙。」
「別這樣嘛,其實我是有事找你幫忙,有一份合同想你幫忙看一下,你知道我中文soso啦。」
「那你mail給我,我幫你看過再跟你說好了。」
「我跟幾個朋友合夥搞一個餐廳咯,大家一起吃飯,不是單獨約會,算我求你啦。」
再拒絕好像太不給朋友面子,我只好答應,勉強起身換衣服。
來到馬修指定的餐廳,我將車停好,手機一直拿在手中,冰涼的,就像我的心。這是一間上海菜館,刻意裝修成老弄堂的模樣,走道裏放得都是老式的留聲機,一進包廂,就看到馬修一個人坐在那裏,正對著電話嘀嘀咕咕。看到我,立刻掛了電話,站起來招呼:「留白,這邊坐這邊坐,正等你呢。」
我皺眉:「只有你和我?」
「怎麼會?」一個聲音在我身後響起,我錯愕地回頭,意外地看到一張熟悉的臉。
「怎麼了?才兩天不見,就不認識了啊,留白,你真是名不虛傳的冰山美人,傷透了我的心。」是與我只有一面之緣的肖,他就站在我身後,細長的眼睛在金邊眼鏡後閃著光,一手捂住胸口,作出一個受傷的表情。
我恍然大悟地回頭瞪著馬修,他有些心虛地嘿嘿笑,「肖,還不幫留白拉椅子,等下要罰酒三杯,你居然比女士來得還要晚。」
這個男人想幹嗎?瘋了?為什麼幾次三番要把我和這個陌生人硬湊到一起,現在再說這是巧合,就太假了,我身子僵硬,只想掉頭就走。
「請坐吧。」肖拉開椅子,不著痕跡地抬手擋住我的去路,聲音彬彬有禮,馬修忙不迭地掏出一疊文件,「留白,是真的有些合同要讓你幫我看看,你不是忙到這點面子都不給老朋友吧。」
手裏的手機還是寂靜無聲,我歎口氣,無奈地坐下,既來之,則安之,我倒要看看這兩個男人,要搞出些什麼花樣來。
結果這一頓飯,吃了足足兩個小時,我倒是認認真真把那份枯燥的合同從頭看到尾,其實不過是一份開餐廳的租賃合同,涉及的金額小得可憐,而且他們兩個好像對這件正事興趣缺缺,花在和侍者談論紅酒上的時間比關心合同的時間還多些。我冷笑,把合同推開。
「看來是我搞不清狀況,Lafleur的紅酒你們都開,怎麼會在乎這份合同。」
「你喜歡紅酒嗎?」肖毫不在意我諷刺的口氣,「我家藏了一瓶82年的Lafleur,有興趣來品評品評?」
「不好意思,我對紅酒沒興趣。」我沒好氣地回答,他還想再說些什麼,卻被我的手機鈴聲打斷,我看到號碼,心髒不受控制地劇烈跳動起來,終於,是楚承。
握著電話走出包廂,他的聲音從電話那頭傳來,透著一絲疲憊。
「留白,你在哪裏?」
「楚承。」三天沒有和我聯系,你到底出了什麼事?聽到你的聲音,我才知道自己有多想念你,真想你就在我的身邊,可以馬上擁抱你,千言萬語都湧到嘴邊,可是到最後,我只叫了一聲他的名字,就沉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