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秋雁又盯著沈安若的鞋:「你上回不是說這雙鞋爬山時弄壞了,還心疼了半天。這不是很好嘛,跟新的似的。」
「我把那雙扔了,又重新買了雙一模一樣的。」
「噗!」正在喝奶茶的賀秋雁險些將茶噴了出來,「神經病啊你。」
「就是喜歡那種款式啊,沒辦法。」沈安若無所謂地答,然後想起了什麼,在原地怔了一會兒。
午餐時她便接了程少臣的電話。沈安若稍稍心虛地看賀秋雁一眼,走到安靜處將電話接起。
「晚上有空沒?跟我去應付一個宴會吧。」程少臣的聲音雲淡風輕,就好像他們上周才剛約會過一樣,其實除了幾天前在慈善拍賣晚宴上遇見,他們已經快兩個月沒聯絡。
「我從沒見過大場面,最是怯場,你打算帶我出去丟你的臉嗎?」
程少臣分明是在電話那頭無聲地笑:「你前幾天陪著你家倪總那次,不是裝得挺像的嗎?」
「你又不是我老板。」他不提倒還好。
「就當幫我個忙吧?要不我付你報酬好不好,你權當加一回班。」
「你的美麗女同事呢?你把加班費付給她好了。」
「她們沒空。」
回座位後,沈安若暗自磨牙,不知道自己明明不想去,怎麼最後還是中了招。她只好自我安慰,程少臣坐在一個公認的難搞大公司裏最難搞的職位之一上,必然是談判專家,純真善良的她又怎麼會是對手呢。況且,她發現,程少臣缺席的日子裏,她雖然生活照舊,卻也乏味了不少。她並不想與程少臣就此絕交,偶爾順應一下他的要求,也算維持友誼的外交手段。還好賀秋雁並沒有多問,只是神色詭異地觀察了她好一陣子。
程少臣准時來接她。被告知不必提前准備,她樂得輕松,穿了松松垮垮的質地輕柔、顏色暗淡的夏裝就跑出來。程少臣上下打量了她一眼,撇了下嘴,沒說話。
車子七拐八轉地進了很窄的小巷,很久都沒轉出去。那裏是老城區,一扇扇朱紅色或天藍色油漆剝落的大門,像舊時的四合院落。沈安若忍不住開口:「這是哪裏?我從沒來過。」
程少臣瞥她一眼,神秘兮兮地說:「你真不知道?這是本城紅燈區的高級地段。」
沈安若細細觀察幾眼:「嗯,這位置,這房子,收費應該蠻高的吧。」她覺得詭異,「你帶我來這裏做什麼?莫非想把我賣了?」
「你看起來身上沒幾兩肉吧,大概賣不了幾塊錢。」
「誰說的。拆了賣也能讓你小賺一筆。現在器官黑市貨源很緊缺。」
程少臣露出極深的笑渦:「還是你聰明,我怎麼沒想到這個呢?」
「你參觀過裏面嗎?小姐們是否琴棋書畫樣樣精通?收費標准如何?」
「哎,我開車呢,別扯我衣服。」程少臣的酒窩抿得更深了,「我說什麼你都信啊?你怎麼這麼天真啊。」
他將車停在寬敞的院落門前,走進去是舊式庭院,他帶著她穿過層層石階弄堂直轉到她暈時,突然見到一個男扮女裝的家夥立在她的半米外,險些嚇一跳。那人明明長得五官分明十分英俊,偏偏塗了一臉的煙熏裝,還穿了波西米亞風的長裙,見著程少臣就捏著嗓子撲上去:「親愛的!你總算來看人家了。」
沈安若冷出一身的雞皮疙瘩,結果程少臣躲得更快,迅速把她推到前面,「幫個忙,把這位小姐打扮一下,我們要去李老鴇那個妖婆那裏。」
「哼,有了新歡就忘記舊愛,你好好無情哦,今天全部東西算你折。」那男子嗲聲嗲氣地說。因為他裝得太誇張,竟然顯得相當可愛。沈安若努力憋著笑,細細打量一下周圍,屋裏是舊時廳堂的模樣,層層幔幔,古樸典雅,但到處擺得琳琅滿目,竟像賣各類稀奇雜貨的休閑小店。開在這種院子裏,大概只有限量顧客,簡直是腐敗。
程少臣到角落裏的一排排衣架間去隨意翻了翻,便抽出一件衣服來:「這件。」
「這位小姐跟我來。」不知從哪裏冒出來的年輕女孩子,拿了衣服,在一邊等沈安若。沈安若詫異地回頭看一眼,卻見程少臣已斜倚在一把木椅上,看也不看她,那個怪人正幫他點煙,自己嘴裏也含了一支。
化妝間裏算是極正常的,還有兩名女孩子,這下沈安若終於真正松口氣,細看一眼被程少臣挑出的那件衣服,覺得來氣了。那是一件旗袍,白底的暗光軟緞,卻洇著大片水墨畫般的七彩顏色。她憶起自己某日喝多了曾多事地告訴他自己差點被取名叫「霓虹」的糗事,他的記憶力竟然這麼好,隨時不忘奚落別人一下,沈安若咬牙切齒。「我可以換一件衣服嗎?我穿不慣旗袍。」
「沈小姐的氣質古典優雅,最適合旗袍,而且,我已經把標簽剪掉了。」服務小姐輕聲說。
那男扮女裝的怪人已經踱進來,捏著她的下巴瞅了半天:「底子還可以,有可塑性。」他恢複成正常的聲線,十分清朗好聽。又扯散她的頭發,隨便梳幾把,上下下下將她打量一番,「挺鎮定,見到我沒叫也沒笑,內修也不錯。嗯,基本及格。」
他們沒費大多工夫就把沈安若弄成古典淑女的樣子,發髻優雅,身段窈窕。出來時程少臣多看她幾眼:「看,這樣才像你。」他的酒窩忽閃了一下,看起來倒沒笑,又回頭看那造型詭異的造型師,「阿巧,是不是少點東西。」
「那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