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道走了,眾人都很惋惜,我說那是個騙子,但沒人相信。
扈三娘經常念叨他,宋大哥也贊他是世外高人,晁天王沒來得及卜卦,很是後悔,派人四處尋找,一無所獲,吳軍師說,高人都這樣,行蹤飄移不定,可遇而不可求
找他算過的兄弟,逢人就吹噓,沒算過的,深信不疑,他在人們口中越來越神,有人說他有陰陽眼,有人說他能點石成金,還有人說他能隔空遁壁
公孫勝說,他可能是陳摶老祖,已活八百年,這次特地來梁山指點迷津的一個勁的歎息,沒來得及跟他探討道法
我剛開始總是暗笑,後來越來越糊塗,眾人說的到底是誰?是不是被我煽巴掌的那個老道?
宋大哥要過生日,我本以為不過了,這廝上個月還瞪著眼睛、拍著桌子,警告大家不許借過生日吃喝送禮,為此還處分了幾個頭領:戴宗,過生日公款吃喝,被降了一級;阮家兄弟,借老爹過生日大肆收禮,罰了一月俸祿。
我樂呵了好長時間!活該!
戴宗這王八蛋,一肚子小九九,誰也占不了他丁點便宜,比如去酒店,上來一盤螃蟹,他非得一條腿一條腿的數,少一條都不行,弄的人酒店天天幹仗,大廚罵小二偷吃,小二罵大廚打偏手;讓仆人去買豬肉,買回來後非得自己拿秤稱一下,弄的仆人總回去跟賣肉的吵一架
我從不去在意這雞毛蒜皮的小事,沒意思!這廝天天罵我笨,其實我覺得他也聰明不了哪去,我親眼看到大廚往他菜裏吐唾沫,小二給他送魚湯時往碗裏擰鼻涕,還有,他仆人每次去趕大集,總吼一嗓子:哪家有病豬肉,不是病死的不要,得了瘟疫的最好!滿大集的全嚷嚷:我有、我有、我有東家也吆喝:買我的吧,絕對病死的,死前都吐白沫了西家也吆喝:我家也是病死的,死前都吐血了
他過生日宴會擺宋氏酒樓,你吃完一劃拉走人行了,反正公款報銷,這廝多喝了兩斤貓尿,老毛病犯了,非得一道菜一道菜的對,一下子對出二百兩銀子的空缺,宋清當時臉就黑了。
這廝還沒完沒了,到處得瑟,摸了老虎屁股趕緊遛得了,還非得去問問老虎啥感覺,你這不沒事找抽嗎?結果被降了一級!活該!
阮家三兄弟最逗,老爹平常推來推去,誰也不願管,一吵架全山的兄弟都去勸,說是勸,其實就是去看笑話,別人兄弟吵架,都關門家裏吵,生怕別人知道,這哥三,專在大馬路上吵,生怕人不知道。
吵架時還專揭家醜,陳芝麻爛穀子的事都掰扯出來,阮小二一臉不平,說他小時候沒讀過私塾,花老爹的銀子最少,養老費應少出;阮小五滿肚子怨氣,說兄弟三人當初蓋房子就他自己掏的錢;阮小七更逗,說他可能不是親生的,還專門跑石偈村找來當年的老鄰居作證,某年某月某日下大雨,老爹不在家
哎!見過千方百計證明自己是親生的,變著法證明自己不是親生的還他媽頭一遭見!!!
上次吳用給說和,一家一個月,有次初一早上,冷風刺骨,大雨傾盆,阮二嫂飯都沒讓老人吃一口,冒雨送到阮小五家,老人身子骨弱,折騰病了,花了不少銀子,阮五嫂找阮二嫂要,阮二嫂不給,說在誰家算誰的,兩人撕把一塊了,手上功夫真不是吹的,上下一通撓,衣服都扯爛了,看熱鬧的可看著景了,白花花的阮五嫂不但破了財,還破了相,以後往阮小二家送時,專挑大雨天,推著老人圍著梁山轉兩遭再送
後來哥三看宋老爹過生日收了不少賀禮,也動了心思,每到生日就爭的打破頭,上次過生日,門口擺三張桌子,賀禮分開收,你說給哪個不給哪個‧把兄弟們氣的呀,張順哥倆逢人就罵三個王八蛋,也是,他爹死時阮家三兄弟賀禮湊了一份,這一下還了六份,賠大發了!娘的,我才賠大發了那,我爹早死了!
宴會上也很搞,這邊兄弟們不停的恭維哥三是遠近少有的大孝子,那邊阮老爹一個勁的罵三個白眼狼
第十五節
吳軍師有個習慣,無論走哪裏,都拿把破羽毛扇,來回的搖,夏天搖,冬天搖,下雪天也搖,沒人願坐他下首,一搖一身雞皮疙瘩,忒冷!
早上醒來,沒等睜眼先去枕邊摸扇子,走到哪扇到哪,祝家莊逃跑那次,這廝帽子扔了,鞋子丟了,褲腰帶都掉了,左手提著褲子狂奔五十裏,右手兀自攥著那把扇子,死死的不撒手。
為那把破扇子,沒少鬧笑話,前天宋大哥過生日,王矮虎送了一塊金匾,上面一個大字:「壽」,金匾沒啥稀罕,有金子弄塊匾還不容易,稀罕的是那字,那可不是普通的字,不是墨汁寫成,而是螞蟻擺成,活的,密密麻麻的,若流若動,但不管怎麼爬,總在「壽」字上,分毫不差,也不知道這廝咋弄的。
宋大哥高興壞了,螞蟻都跑來祝壽,這可是天大的吉祥,宋大哥趴字前嘖嘖稱贊,招呼軍師上前看。
領導如此高興,下屬得使勁拍馬屁,不過拍馬屁也得按級別來,搶上級馬屁是為官大忌。
這時自然吳軍師先來,這廝左手捋著胡須,右手搖著扇子,笑眯眯的湊上去,眾人拱手站一邊,等著他拍完,再去拍馬的餘屁。
沒想到,這廝老毛病犯了,尚未開口,先搖了一扇,整個字「呼啦」一下飛了起來,在空中散成一團黑霧,全撲宋大哥臉上。
宋大哥正瞪著眼,張著嘴,看的出奇,事出意外,躲避不及,一下子撲了滿臉,眼裏也是,嘴裏也是
宋大哥被螞蟻咬的哇哇亂叫,一個勁的煽自己巴掌,眾兄弟急忙上前,七手八腳把螞蟻全摘下來,臉上已起了幾個大包。
第十六節
無論啥天氣,都有人很忙,花前月下,年輕人忙著談情說愛,月黑風高,強盜們忙著殺人放火,旱澇災害,官老爺們忙著到處流淚裝逼。
今天,太陽挺好,不毒不辣,暖洋洋的,正是吹牛逼的大好時機。吹牛逼總得選個地,這也有講究,最好是人多、風小、太陽高照,一般都在聚義廳,開會時裏面吹,沒事時搬凳子門外吹。
我趕到時,門口已圍了一圈兄弟,武松坐門左側的石獅子上,左腿蜷起踩獅子頭上,右腿耷拉著,拿戒刀專心的刮指甲,風一吹,頭發飛揚,相當拉風,他現在話越來越少,以前喝醉後還吹一下空手打虎的事,現在基本不提,總坐一邊,冷著臉,聽別人吹,偶爾哼哼笑兩聲。
魯智深坐門右側地上,四平八躺,背靠石獅子,別人說啥他都哈哈大笑,這廝腦袋缺根筋,自打上梁山,壓根沒見他哭過,傻樂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