旬旬給了自己最後的十秒鐘考慮時間。
「我是紅燒肉?」
她聽到光腳在地磚上的步聲,池澄的回答轉瞬已在她的耳畔,帶著笑意和曖昧的吐氣。
「錯,你是土豆。」
下一秒他的雙臂已從後方環扣在旬旬的腰間,整個身軀朝她貼近,擁抱漸緊,她可以清晰地嗅到他周身的浴液味道,還有剛洗完澡的皮膚所散發的溫熱濕氣。
旬旬不自在地輕輕扭轉身體試圖閃避,「幹嘛呀,你既然說要談,就好好說話。」
「我不就是在挑最要緊的跟你談?旬旬,你一點都不傻,使用那把鑰匙之前你應該知道這意味著什麼。你也吃准我不可能拒絕,不管你帶來的是貓還是狗。那麼我們何不『坦陳』一點?」
「……你先去穿衣服好不好,大冬天的太坦陳會著涼的。」旬旬不敢亂動了,滿臉通紅地勸道。
池澄哪裏肯聽,「這怎麼行,不坦陳相待地談完正事,怎麼顯出彼此的誠意?我忘了說,關於土豆和紅燒肉,精華都在土豆裏,我通常先把它挑出來吃了。」
旬旬被他擠到浴室櫃和牆面的死角,抵在前方的雙手感覺到釉面磚的沁涼,身後卻是截然相反的熱度。偉大的革命導師恩格斯是正確的,女人愛男人是社會屬性,男人愛女人是卻是自然屬性。任何時候都不要試圖用社會屬性去說服自然屬性。
池澄這個人在她面前說話一向肆無忌憚,可是話糙理不糙。旬旬不是無知少女,她送上門來,自然很清楚後果。她沒想過背著貞節牌坊,男女之間很多事不言自明,然而此時的抗拒不是出於矯情,而是她心裏太清楚,很多的未來都取決於開端。
一旦她此刻順水推舟地從了池澄,兩人的關系很可能會就此定性為一場各取所需的男歡女愛。雖然婚姻是更深度的各取所需和持續穩定的男歡女愛,但她已經二十九歲了,有過一場失敗的婚姻,陪不起他玩遊戲。她要的不是刺激的露水情緣,而是一種更持久穩固的關系。現在緊緊抱著她的這個男人比她小三歲,年輕、英俊,身價不菲……在很多人看來,這是天上掉下來的一個餡餅,可從來只想踏實走好腳下每一步的旬旬既然下定決心不躲了,就更不能讓這個餡餅一下子砸暈,除了滿頭滿手的油星子外什麼都得不到。她伸出手時已無退路,必須穩穩當當地將它接在手心!
池澄嘴裏反複嘟囔著旬旬的名字,行動絲毫不含糊,要緊處,旬旬用盡全力捉住了他的手。
「別,先別這樣!」她的語氣輕柔卻不容置疑。
池澄微微眯著被欲望暈染的眼睛,困惑而煩躁地問:「為什麼不行?」
「如果你真的是愛我,就應該知道這樣太快了……」
「我們之間一點都不快,早在酒店被謝憑寧撞見的那時候起,你就應該跟我走。我說過我比他,不是,比任何一個人都更適合你。繞了一大圈,你還不是回到我這裏,何必再浪費時間?」
旬旬趁他松懈,調轉身體正面對著他,「你說你比謝憑寧適合我,那就用時間證明給我看。」
「我現在就可以馬上證明!」
「難道你比他強的就只有這個?池澄,你知道我最想要的是什麼,對於我而言沒有安心就不可能有快樂。」
池澄沉默了幾秒,恨恨道:「我最煩你這樣,怕死又磨嘰!」
旬旬低聲問:「你真的煩我?」
「煩得牙癢癢。」他毫不客氣地在她脖子上咬了一口。
旬旬忍著疼,微微一笑。池澄雖還是不痛快,但看得出已不再堅持,只把唇貼在自己剛制造出來的那個牙印上,含糊不清地說:「趙旬旬,將心比己,你又拿什麼來讓我安心呢?」
旬旬伸出手,第一次回應他的擁抱,將臉貼在最靠近他心髒的位置。「我沒有什麼,可是我在這裏。」
在池澄打了第三個噴嚏之後,旬旬好說歹說,終於讓他從自己身邊暫時離開,去套了身家居服。老貓已經從貓包裏被釋放了出來,不知躲去了哪個角落。兩人坐在沙發上,准確的說只有旬旬是坐著的,池澄依舊膩在她身上,尋找一切上下其手的機會。
「那只醜八怪叫什麼名字?」
「你說那只貓?我一般都叫它老貓。」
「不對,你一定給它起了個奇怪的名字,所以從來不用。它叫什麼,諾亞方舟?」
「……我想過叫它『猶大』。」
「也就是說親愛的猶大在你媽媽的床上抓傷了周瑞生那個王八蛋?」
看到旬旬又顯得有幾分難過,池澄笑著道:「你苦著臉幹什麼,這是好事,我應該感謝猶大還是周瑞生,要不是他們那麼賣力,又怎麼會把你送到我身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