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覺得,我倆其實能夠相處得很好?」
「對,我倆總是處得好上一陣子,然後就變糟,然後再好一點,然後更糟。你不會為我妥協,我也不願為你改變。周然,我倆相處七年多了。不是一年兩年,要是能改早就改了。生命這麼有限,我們都珍惜一些,別浪費了吧。」
「我很想知道,離開我你的生活就會變得更好一些嗎?」
「不知道。可是至少會讓我心情平靜,找回自我。」
周然嗤笑一聲:「你把自己丟了又關我什麼事了?」
曉維反擊說:「那我要恢複自由又關你什麼事啊?」
於是,本來很溫馨的一個早晨被他們莫名地給破壞掉,兩個人不再講話。
曉維收拾碗筷要去洗碗,周然無聲地把這份活兒接過來。曉維不跟他搶,轉身走開。她身後碗筷相撞,聲音很響,周然把悶氣都發泄在了那些碗筷上。
曉維對著鏡子梳頭發。頭發幾天沒洗,變成一綹一綹油油的。她打算在出門前把頭發洗一洗。
這麼簡單的一件小事,此時做起來很困難,腰不能彎得很低,胳膊不能抬得很高,每個動作都費力。她頂著濕淋淋的發,有些後悔不該擅自行動,門外周然又一直敲著洗手間的門在催她,催得她更忙亂,沖著門喊:「洗頭呢,洗頭。」
過了一會兒,周然推門而入,欣賞了幾秒她狼狽的樣子後開始幫忙,他在她的衣領周圍裹上毛巾,按著她的頭,用花灑幫她沖水。
「真不明白我為什麼還要搭理你。」周然低聲說。
曉維受人恩惠在先,不好意思反駁,便又裝聾作啞。
他們回到醫院,醫生已經開始查房,少不了把他們批評一頓。周然態度恭謙笑容和氣地領受,醫生也不再追究。
曉維又躺回病床,手上又被插上針管,她仰頭看著那藥液一滴滴落下,機械反複,就像生活,暗自歎息。
周然在陽台上打電話,語氣有些不耐煩,想來是工作不順心。他進來向曉維告辭:「我得走了。」
小維吞吐地說:「我最近脾氣差,你別太介意。」周然在忙碌中熬夜看護她,陪她看電影,給她做早餐,洗頭發,盡管他只是為了示好,但曉維還是感激,想到一直對他態度惡劣,不免暗自慚愧。
「我不介意,沒關系。」周然坐到她旁邊,「我還要怎麼做,才能讓你改變主意?」
曉維看了他一會兒:「我都不明白你這麼堅持是為什麼,我有什麼好處值得你一再挽留?我經常連自己都十分討厭自己的性格。」
「我不討厭就成了。」
「周然,你喜不喜歡我爸媽那樣的?有位專家講,每個人的個性都會受他父母的影響,並且最終也成為那樣的人,只是表現形式不太一樣而已。我想搞不好我最後也會變成那樣,現在都已經有一點跡象了是不是?如果那樣你也不討厭?」
「他們挺好的,直率又坦誠。」
「你真是口是心非。」
曉維的電話響起,她接起來,是李鶴打來的。
「有份你寫的計劃書,裏面有些地方需要你解釋一下,你今天有時間嗎?我叫人去找你。」
曉維說沒問題。李鶴又問了她幾個工作問題,她連續請假,剛上班兩天又生病住院,耽擱了不少工作。工作的事一說就是十分鐘,等她掛了電話,周然還沒走。
「你怎麼還沒走?」曉維問。
「剛才我們還沒說完話。」
「重複來重複去都是那些話,你和我還有什麼可說的?」
周然還想說什麼,曉維的電話又響,還是李鶴。
「對了。你恢複得怎麼樣了?剛才忘了問你。」
「沒事了。本來就是個小手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