曉維找了幾位周然的朋友,雖然語氣措詞各不相同,但也都與助理的內客差不多,她最終想到了周安巧。他既是周然的律師又是他的朋友,想必知道更多。
周安巧沒讓曉維失望,果然說了比別人多得多的內容,但無非還是股東變動,高層震蕩,權力傾軋,周然不願妥協,然後就走人。細說之就是周然公司原來的最大股東賀萬年重病,他的幾個老婆幾個兒女瓜分了他事業版圖的幾個部分,並導致了這種變化。
他甚至還知道周然的下落:「他住在海邊,經常出海,有時在島上過夜。海上信號不好,所以很難聯絡。」
「他是不是走得很不情願?」曉維心情有些沉重,她知道周然為這家公司投入了多少心血。
「從表面上看他走的姿態是很好看的。拍拍手,包袱一甩,什麼都不管,相當瀟灑。……喔,我想他的心情應該很差,他已經在海邊消沉了很久了,出個海,釣個魚,什麼正事也不做。你怎麼會突然變得這麼關心他了?你反正都是要離婚的。……對了,你關心得也對,你得關注一下他的財產……」
「你都在說些什麼啊。我只要知道他沒事就可以了。之前我很擔心……好了,沒事了。」
「說到他的財產,最近他擬了一份遺囑的草稿,你想不想看看?」
「不想。」
「你應該看一看,裏面提到了你。我發個郵件給你。」
「不用了。」
「對了,他還委托我起草了一份離婚協議書。」
早晨的陽光映得海面金光閃閃,周然挽著袖口和褲腳解著遊艇的纜繩,岸上一人一邊幫著他解一邊說:「你一個人真的可以?不用我陪?」
「沒問題。」
「今天看起來要起風。」
「只有五級。」
「那你小心點。」
小型遊艇緩緩離開岸邊,突然有個熟悉的聲音喊:「周然!周然!」
周然將手搭上額頭,迎著太陽看向東方,逆光中有個纖細人影匆匆跑近,從岸邊猛地一躍跳上船,周然連忙去伸手去接,船被壓得一歪,周然抱著人一起向後倒,差一點就要摔跤。
岸上的人甩著帽子大笑:「還沒出海就有大魚上鉤,我看你今天運氣一定很好!」
跳到船上的當然是林曉維。因為沒有合適的航班,她乘了火車早晨才回來,一聽說周然的行蹤就趕了過來,見他的船已經離開岸邊,也沒多想就跳上去。
周然從她喊第一聲起就已經聽出是她,此時放開她,一邊匆匆趕回駕駛室調整轉向一邊扭頭:「意外的驚喜。歡迎光臨。」
船速很慢,船體搖搖晃晃。曉維看著起伏的海浪,有各種擔心:「你能不能把船掉頭,我們先上岸?」
「女士,你上賊船容易,想下去就沒那麼簡單了。」周然握著方向盤說。
曉維又仔細觀察周然。他穿得難得休閑,頭發也不若往常整齊,垂了幾綹在額頭,再連同他比往常幽默一些的腔調,使得他整個人看起來有些玩世不恭的樣子。除此之外,他整個人看起來都很好,跟消沉之類的詞掛不上什麼關系,甚至顯得很輕松愉快。
「我聽說了一點唐元和賀萬年的事,我很遺憾。」曉維試著尋找一個不太尖銳又能切入正題的開場白,畢竟這兩人與他關系匪淺。
「你在那麼遠的地方,消息卻很靈通。反正這兩個人你都很不喜歡,有什麼可遺憾的?」
曉維被他堵得無法說下一句。她站在原地發著愣,周然招呼她:「過來,教你開船。」
「你什麼時候學會開船的?」
「最近。今天第一次獨立出海。」
曉維更不安:「我運氣真好。」
「過來學一下,你就不會怕了。並不難,跟開車差不多,海上交通狀況又比陸地好得多,起碼不塞不堵。」
這一教一學,一個多小時就過去了,曉維對那個話題本來就不知要如何說出口,當下更沒機會,反把駕船基本常識學了七八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