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然卻是反應過來曉維的前一句話:「什麼離婚協議書?我怎麼不知道?」
「周安巧給的。還有,你已經開始交待後事了?你不想活了?」
「什麼亂七八糟的。」周然皺著眉,摸著剛被她打過的臉,那一巴掌雖然力道不大,但她的指甲卻似乎在他臉色留下一道劃痕,「林曉維,你該剪指甲了。」
傍晚時分,風平浪靜,周然駕船返航。曉維蜷腿坐在駕駛艙的另一個角落:「為什麼突然想要立遺囑?」
「一時興起而已。」周然不願向曉維承認是羅依的死、唐元的深陷囹圄與賀萬年的重病刺激到了他。
曉維婉轉地說:「身外之物,失去就失去了,一切都可以重新開始。」
「原來你是為了這個才回來的?你怕我想不開尋短見?對了,誰告訴你怎麼找到我的?周安巧?」
曉維承認:「他擔心你過於消沉鬱悶。」
「他一定沒告訴你,他們為了打發我走,用了多高的價格回購我的股份,這是我最賺的一筆生意,你我從此什麼都不要做,足以舒服地過完幾輩子。為什麼要鬱悶?」
「你不鬱悶為什麼要這樣玩命地打發日子?這有多危險!」
「並不比開車更危險。我哪有玩命,我是研究一下這個行業,順便休個假。」
「原來你早給自己找好了後路。我要傻到什麼程度才會這麼容易就相信了你們這些人的鬼話?」
「我很高興你能為我專程回來,真的。謝謝你。」
「不用謝,離婚時多分我一些錢就是了。剛才你說你拿到了很多錢不是?」
「我先前在海底的時候,好像聽見有人哭著請我不要留下她一個人,剛才也有人在我身下時答應願與我永遠在一起。這才沒過幾小時,你就要反悔嗎?」
「緊急的時候說出的話也作得了准嗎?那種情況下說的話也作得了准嗎?」
周然神色懊惱:「耍賴的人最麻煩了。」
曉維不與他繼續理論:「我很早以前就發現了,在你心裏從來就沒有特別重要的東西,無論親情、前途、金錢、地位、還是榮譽。現在連你付出巨大心血的公司都可以說棄便棄,卻要對我這樣執著,你怎麼能讓我不懷疑?那天我跟你講過,你讓我回來,但我需要一個理由,能夠說服我自己,能夠讓我相信你。」
「我早就講過那話,偏你不肯信。」
「你再講一遍,興許我就信了。」
「林曉維,得寸進尺的女人最麻煩了。」
「你到底要不要講?」
「那你也先保證我們之前的事情一筆勾銷,不要一提再提翻舊賬。」
「你這句話是要表達『請原諒我過去一切可惡的所作所為』的意思嗎?那你聽好了,周然,我不原諒你,絕不原諒。我要你心裏時時有愧,記得你曾經對不起我,這樣你才能夠在以後的日子裏警惕自省,不再逾距。」
「你這句話是表達同意與我永遠在一起的意思?」
「沒有的事!奸詐又嘴硬的男人最討厭了!」
丁乙乙坐在午夜咖啡館裏啜著咖啡。她正坐在兩年前初見沈沉的那個座位,但時鐘敲過午夜十二點,沈沉並沒有出現。
乙乙再叫一杯咖啡,還沒吸上一口,有人緩緩走來,坐到她對面:「這麼晚了喝這麼多咖啡可不好。」來人是她的父親。
「爸,我在等人。」
時間又過去近一年。這期間發生了很多事,乙乙的爸爸事業遇挫提前退休,又大病了一場幾乎送命。乙乙自己遊曆了大半年後回來,寫完並出版了她的小說,繼續寫專欄,繼續主持節目。她對父親也漸漸緩和了態度,不再與他作對,甚至經常關心問候。只是她與沈沉完全斷了聯絡,只等她約定的這了離婚日的到來。
「我知道你在等誰,為了什麼等。他不會來。他如果敢來,我打斷他的腿。」
「不關他的事,是我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