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聽見腳步聲,頭抬也沒抬,只迅速地丟出一串義語,似乎以為來的是釀酒廠裏的師傅。
「艾爾說,你三天三夜都待在這裏,就是為了你的葡萄酒嗎?」駱莉雅故作輕松地開口,柔軟的音色彷佛要融進一室的昏黃中,也帶醉意。
費斯動作一頓,不可置信地轉過身來。
他像尊石膏像挺立著,居高臨下地看著她,纖細的人兒在地上拖出淡淡的影子,她對著他笑,五官罩上朦朧。
不,他不要那份朦朧,那種美麗的不真實感讓他害怕,但,他能不能抓牢她?
「你怎麼來這──哇啊──」木梯的動作太大,他腳下的梯子忽然歪向一邊。
「啊!」
駱莉雅也跟著驚呼,雙手捂住嘴巴,眼睜睜看著他摔進大木桶裏,「咚」地一響,好幾滴紫色汁液飛濺出來。
「費斯?!」管他三七二十一,她連忙架好木梯,踢開帶跟的鞋子,七手八腳地往上爬。
「費斯──」她焦急又喚,終於爬到木桶邊緣,就見那男人跌坐在八分滿的紫葡萄上,淺色的襯衫和長褲被葡萄汁染得東一塊、西一塊,頭發淩亂不已,一張臉也濺得都是紫色點點。
他傻傻地看著攀在木桶邊緣的她,兩顆眼珠真像那些深紫葡萄。見他沒事,駱莉雅心一弛,不禁笑了出來──
「我以為這裏頭全是酒,你把自己醉死在裏邊了。」
那好看的薄唇張了又閉,閉了又張,他的大腦有些不管用,好半晌才艱澀地擠出聲音──
「釀好的酒和正在釀的酒都放在地下室裏,那裏的溫度做過調整,才能釀出梅迪尼酒特有的風味,這些是最後一批采收下來的葡萄,要把它們均勻的推平,才能進行下一個步驟……」停!Stop!他在幹什麼?怎麼又跟她說起這些無聊的事?他懊惱地皺起眉峰,對自己生氣。
「你怎麼又不說話了?」駱莉雅下意識踮高腳尖。
「你不想聽的。」
「你又不是我,怎麼知道我想不想聽?」她不以為然地嚷著,木梯忽然動了動,嚇了她一大跳。
剛才心裏掛念他,一古腦兒往上沖,沒時間害怕;現在往下偷瞄了眼,這才發現木桶比她想像中還要高大,雙腳竟有些發軟。
「費斯,我、我──哇──」不看不怕,越想越驚,總覺得那梯子就要散了。
她尖叫著,身體才往後傾斜,就被一雙強壯的臂膀拉進木桶裏,他壓在她身上,底下的葡萄串承受著兩人的重量,滲出更多汁液。
駱莉雅雙手抱在他腰上,微微喘氣,好近、好近地端詳著他的臉龐,原就削瘦的雙頰捺得更深,布滿點點胡碴,她又在那對眼底看見狼狽的熱情。
唉,她不得不承認,那樣的熱情已燃起她母性的本能,想撫平他眉心的紋路,想攬住他那頭亂糟槽的發,給予他溫柔的安慰。
移動小手,她試探性地觸摸他粗糙的面頰,他偏過頭來主動貼近她的掌心,半合著眼眸,喉中發出沙啞的歎息。
「為什麼你會出現在這裏?」他低喃著,像是在自言自語。
「你說過要帶我參觀你的釀酒廠,你不邀請我,我只好自己來了。」
他睜開眼,緊緊盯著她俏皮的模樣,大手拂開她的秀發,卻把好幾滴葡萄汁留在她白額上,心在激蕩,唇已經湊了過去,情不自禁地為她舔舐。
「你?唉……這些葡萄被我們壓出汁來了,還能釀酒嗎?」當男人的唇離開她的額頭時,駱莉雅問著,雙頰兩團紅,透著葡萄香。
他一怔,思索地揚眉。「葡萄本來就要壓汁的。」
她也跟著揚眉,手指卷著他淡色的鬢毛,這動作十分親匿,讓他的心不由得又連跳三大下,撞得肋骨發痛,然後腦中胡亂想著──
是不是自己真的醉了,現在就在夢鄉裏?要不,她為什麼來到他的身邊?
「艾爾說你三天都沒回大屋,你是不是這三天都沒洗澡?」
他又是一怔,這次多思索了幾秒,好認真的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