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某人』啦,是阿紫打彈弓時不小心的,而且也不是『無緣無故』,因為水鳥飛來飛去,一會兒停在竇家大旗上歇腳,一會兒又想在我頭頂上拉屎,阿紫是想用彈弓打那些水鳥的。」
關無雙「喔」了聲,目光別有用意地瞥向另一個姑娘。
「還真是無妄之災。」
竇盼紫此時敏感異常,覺得他話中嘲諷的意味簡直濃得快將她嗆暈,向前一個大跨步,擋在竇德男面前,胸口因壓抑怒氣而高低起伏著。
「是啊,阿男頭上的傷是我造成的,你要笑便笑,少在那兒扮君子、假好心。還有——」說著,她突然舉起雙掌按推他的胸膛,「離阿男遠一點。」
他被推得往後退了一步,細長的眼眯眯彎著,唇角漾笑,像是把她當成正在鬧脾氣的三歲孩童。
「阿紫,別這樣啦——」竇德男偷偷拉著她的衣角,從她背後探出小臉,沖著關無雙打圓場。
「阿紫她不常這樣的,可能是今晚沒吃飽……你不是擺了一桌子酒菜嗎?呵呵,等阿紫肚子飽了、不餓了,脾氣也就不會那麼大了。」
「我哪裏是肚子餓!我是一見到他就……就……」就一肚子無名火燒上心頭,無處宣泄。
她後悔了,覺得根本不該應這個邀請,她和他永遠不可能好好地坐下來吃飯喝酒,永遠不可能開懷暢談,也永遠不可能自在輕笑,她和他呵,本來就是死對頭。
「阿男,我們走。」她拉起妹妹的手立時車轉回身,可還未跨出房門,左腕已被他握住——
「幹什麼?你放開啦!」她討厭他手掌的溫度,像團火,毫無預警地燙著了她。
「你怕什麼?既來之則安之,竇家四姑娘向來膽大要強,不是嗎?」松開她手腕,他大掌往下滑,有意無意地握了她的小手。
掌心貼著掌心的時間其實十分短暫,短到幾要感覺不出,但竇盼紫卻是渾身一震,心髒「咚咚咚」地撞擊著胸骨。
她死命地瞪住他,唇掀了掀,竟找不出話。
「阿紫……」竇德男試探一喚。
竇盼紫深深吸氣又長長呼氣,把胸口濃濁的氣息全吐了出來。
「別理他,我們回船上去。」
「喔……」唉,白來一趟,她的陳年美酒呵。
關無雙這次沒再阻攔,若有所思地目送她們出去。
就在此刻,外頭陡然嘈雜起來,人聲鼎沸——
抬眼觀望,窗外天際染上橘紅色的火光,極不尋常,而空氣中混入霧白煙熏,正以極快的速度彌漫,還帶著嗆鼻的氣味……忽而,聽見下頭有人叫喊——
「著火啦!江上著火啦!」
「是泊船,全燒起來了,幫忙救火呀!」
「老天!動作快,要不全燒起來啦!」
江岸的泊船幾乎全是並排相連的,一旦發生火災,再加上江風助長火勢,火舌極易四散竄開,後果不堪設想。
竇盼紫知其輕重,忙沖到窗口往下看,登時心中大駭。
著火的船只正是四海鑣局的篷船,插在船頭和頭尾的竇家大旗燒得正熾,呼呼地隨風飛揚,像是巨大的火把一般。
老天!怎麼會這樣?!
竇盼紫心思轉折,倏地回身,沖口便罵——
「關無雙!你好卑鄙!」明亮的雙眸就似焚燒的大旗,怒火滔天地瞪住身後的男子。「你這是調虎離山,故意請我和阿男上來,然後再派人燒船……禮多必詐,我早該提防,你這個人簡直、簡直差勁透頂!」
聽到如斯指控,關無雙俊臉陡沉。「我沒有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