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為什麼,當孟賢國問想去哪時,她脫口而出的竟是茶館。得到這個答案,孟賢國更加確認沫沫是個『傳說』,在她身上發生的事情都太具特點且魚龍混雜。他們什麼也不說,就這麼面朝面坐著。
孟賢國又渴了,抓起一個杯子灌下去。沫沫看著他,露出『是個菜鳥』的神氣。為這的思考讓孟賢國頗顯尷尬,馬上討教,「有不對的?」
「這茶要先洗的。」沫沫把玻璃壺裏的沸水澆入紫砂壺又迅速倒出,「再滿上沸水。」她上下澆了三次水,一邊示範還一邊講解,「這叫——鳳凰三點頭。」最後又用壺蓋抹去溢出的茶末,蓋上壺蓋用沸水澆壺身——不像話的靜怡。
一切做完,沫沫歪著脖子看他,「所以……」她停了一拍,「你剛才喝的是溫杯的水。」
孟賢國聽了,馬上就想咳嗽。沫沫白了他一眼,「又不髒,怕什麼?」
雖然漏了氣,孟賢國仍舊認為這是個特別的聚會——人不多卻內容豐富。他想了想,問沫沫:「你常來喝茶?」
沫沫把悶了一會的茶,往鼻口間晃了晃,「常來。」
「自己?」
「喝茶花不了多少力氣,用不著人多。」她沒停下來挖苦。其實現在的沫沫知道自己的腦子已經被寂靜壓迫得一片空白,只要一丁點驚嚇就能打破得來不易的快樂。想到這,她馬上把另一個滿好茶的杯子遞過去,「你能來,滿意外!」
孟賢國被說的一愣。
「我一般自己來喝茶,覺得在這才能休息。」沫沫投出的眼神分外謹慎,樣子就像個寄人籬下卻又自尊自大的孩子,「小時候,母親身體不好。父親為了照顧她,四十多歲就申請離職。我一直學舞蹈,吃住都在學校。每次回來,父親會帶我去品茶。他說只有在茶香中才能找回自己。看著他越來越松懈的背……我知道只有不讓大人操心,我們家才能熬出頭。我拼命的練舞,可越到後來也越清楚,很多東西不是你努力就能得到的。我們老師常說,跳舞的人首先是身體條件好,其次是家裏經濟還得不錯。這兩樣我都沒優勢——這些也不光是一個十五六歲的孩子能控制得了的。」沫沫說著還呵呵樂了,「誰不想當白天鵝?可人總得認清現實。畢業的時候我沒愁死,真不想跳了十多年舞最後還得吃父母。算幸運,老師幫了忙,給我找了個接收單位。我就成了一輩子也沒人能認出來的群舞演員——不過最起碼溫飽問題解決了。」在熱氣騰騰的水氣和沁人心肺的茶味中,沫沫不禁想起一段日子。每來次茶館,她都會想起那段日子。不知道是茶勾起她的回憶還是為了回憶才來這喝茶。反正到了這種時候,茶都會無意間走進她的生活。
一陣失落與苦惱得發酸,空有一股讓人充滿激蕩卻無從適從不知該如何消耗掉的熱量。尤其是泛寒的冬去春來,沫沫的心情更是無奈得有些煩躁不安。
「你和唐曉從小就認識?」
沫沫垂下眼,回答得很優雅又無拘無束,「我們是高中同學。關系變得不錯卻是後來的事。唐曉這個人,怎麼說呢——她很理解人。平常的時候不常出現,反而在最困難的時候,她給了我最大的。這種不是同情也不是施舍。她說過,沒幾個人能經得起同情的。」在絕望和困窘的時刻,一丁點幫助都應深表感恩。沫沫說完,心境平靜了——任何痛苦和歡樂都該在時間的推移中找到最後的歸宿。
孟賢國看著沫沫,這段看似閑聊的談話讓他吃驚。平時他只會在杯中放上一撮綠的發烏的茶末,沏上剛燒開不久的水。看著那片淡綠色在玻璃杯裏慢慢流溢,嘴裏的餘味就會在唇間繚繞不散。而現在光是沫沫那身揮灑超脫的氣勢就已經讓他從甘甜中品出些清苦了——難得有人能在他面前全部放松。
孟賢國突然想起什麼,從包裏掏出個絲緞盒子,上面綁著的紅色絲帶招人喜歡。「這個送你,我出去就是為了買禮物。」
沫沫盯著盒子,眼波和嘴角都傾瀉出美麗的情懷。她把盒子拿過來放在手心裏,又驚又喜端詳了好一陣,口氣中略顯遲疑,「我的?」
「是啊。」孟賢國傻笑幾聲,「太突然,不合心意不管啊。」
沫沫急著打開——一對貝殼型耳環。本來應該馬上帶上的情景卻因為沫沫根本沒耳洞出了差錯。沫沫把禮物重新攥在手裏,開心的笑了。她的頭和背都靠在藤椅上,身體舒舒服服地展開,呵呵的笑全然不管傻愣愣的孟賢國。
喝茶是需要一種心情的,一種輕松愉快的心情。色情、非法、抄襲,我要舉報!
第四十二話 引誘孩子吃藥的糖
「你的話不多啊。」孟賢國又喝了好幾口茶,上下打量沫沫,「平時也這樣?」
「我是話癆?」沫沫反問自己卻想起另一件事,停了泡茶,表情定格,「今天在PUB遇見的那女人——喜歡?」
沫沫的話總能讓孟賢國驚出個小意外。他把翻倒的水杯扶起來,直到抹幹淨了才說話:「談不上,閑聊了幾句。」
沫沫聽了呵呵的樂,覺得無聊,「你啊……」她接著泡茶,「就算你說喜歡,我也無所謂。再或者,你說不喜歡,我也無所謂。」
孟賢國聽了臉紅。
「我過日子……其實很多事情,想不明白也得明白。」
「你?」
「我……」水氣落在沫沫的睫毛上,一下子又變成霧氣,「把你想得簡單了。」
孟賢國思考這句話,可總沒量出個深淺。他不轉睛的看沫沫,等她接著說。
沫沫此時卻沒了語言。她知道,沒有把握的感情表白可能讓他們連個朋友都做不成,何苦。孟賢國為現在的這個沫沫充滿好奇。他一邊自覺地糾正原認識,一邊琢磨這些錯誤是怎麼鑽進他的腦子。
沫沫沒管他的自作聰明,給唐曉去了電話。她認為安古屺也一定在。她讓唐曉轉告安古屺等著孟賢國去接他,一起歸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