個少年……她會記在心裏的,就像他掌心處那塊三角形暗紅色的胎記,不管多少年以後,只憑著這個,她就可以將他認出。
「哎!快閃開,別耽誤我做生意!」
又是那小二,冰若調皮地沖著她扮了個鬼臉,一轉身,也跑開了。
其實她說的沒錯,她秋冰若確實是城主莊園的人,而且還是這鬱京城主秋展天的大女兒,還有個妹妹叫秋冰蘭,是二娘生的,只小她一歲,卻刁蠻得不成樣子。爹爹寵二娘,自然也寵二娘生的小女兒。所以在家裏,她和娘親就是兩個被冷落到極點的人。
今天是二娘的壽宴,全莊園的人都在忙這忙那的,她著實無聊,這才換了下人的衣服偷偷跑出來。
順利地從後院兒的小側門溜回了家,又趕緊變裝,還沒等把頭發盤好,就聽到外面有陣陣哭聲傳來。正在好奇,一個丫環「砰」地一聲撞開她的房門闖了進來,見冰若已經回府,立即痛哭著跪到她面前,抱著她的腿顫顫地說道:
「公主,大夫人……大夫人……她去了……」
「什麼?」
還在攏著頭發的手突地滑了下來,發散開,那只她最喜歡的蜻蜓發簪也隨之掉落在地,「啪」地一聲摔成了兩段。
再顧不得許多,甩開丫頭,沒命地奔著哭聲傳來的方向跑去。
可等跑到近前,看到的卻只是娘親的一具屍體……
大夫說是突發病,沒有病因,可是她瞧著娘親那發黑的嘴唇怎麼看都像是中了毒的。
隨即抬起頭,立即對上了二娘的眼。一瞬間,冰若竟從那雙假裝悲傷的眼睛裏看到了一絲興奮,再看看她這個當城主的父親,仍是一副派頭十足的大架子擺在那裏,好像夫人的死與他這個做丈夫的毫無幹系。
暗自握緊了拳,小孩子天真樂觀的心態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剛剛還快樂得像只小鳥,現在,只一轉眼,一切就都不一樣了。
發瘋地跑出莊園去,卻沒有人出來追她,冰若一陣苦笑,她還是大公主麼?她還是秋展天的女兒麼?現在娘親沒了,怕是人家巴不得她也死掉吧!
突然想起剛剛那個少年,他是個好人,對,或許可以找他幫忙,她不要回去了,那裏已經不是她的家了。
「你們這些賤奴才,泡的是什麼茶?難喝死了!還不給我重新再泡。」二夫人怒火高漲地坐在廳前,前一刻還拿在手中的青瓷圖花蝶茶碗此時正落在地上碎了個粉碎。
「是,二夫人。」
下人答應著,彎腰就去拾地上的碎片。
「狗東西,你叫誰呢?」捏著手中的巾帕,臉色一會兒青、一會兒白,好不嚇人。「二夫人?那個女人都死了一年了,還叫我二夫人?我告訴你們,從今兒起,只許管我叫夫人,不許再叫二夫人,聽到沒有!」
一屋子的下人一齊答道:
「是!」
這才壓下了她的氣焰。
是啊!都過去一年了!
冰若呆呆地望著桌上擺著的一塊兒碎銀子出神。
她沒跑得了,才七歲的她當然跑不多遠的。娘親去世後,她找遍了全城,也沒有再找到那個少年,失望之極,只能再次回到這個早已沒有屬於她的溫暖的家。
一年來,二娘和妹妹變著法兒的折騰她,先是搶走了娘留給她的一面翡翠玉屏風,後又嫌她住的屋子太大將她趕到了這間偏室,就連吃飯時都要對她冷嘲熱諷百般挖苦,直到她再不與她們出現在同一張飯桌為止。
這塊兒碎銀子是那少年給她的,從沒舍得花,無聊的時候就拿出來看看,也常常會到街上走走,還是會去那個地方買包子,只是,那少年卻再沒出現過。
北方的冬天很冷,如今才不過十月中旬,就已能感受到寒風的威力了。
可是,比寒風更具威力的,卻是這鬱京城與君平城的戰爭。
戰事是爹爹挑起的,冰若想不明白為什麼父親這樣好戰,有了這一座城還不夠嗎?為何還要去奪人家的地方?
一場血惺的城戰過後,秋展天把對方殺得節節敗退,一直到成功地占領了城池,將鬱京城的大旗插到了君平城的城牆之上,兩城之間長達數年的戰爭才算是暫時告一段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