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想到,」他說,眼中依舊帶著笑:「這麼些天了,你的膽子還是這麼小。」
聞言,靡音忽然記起了那個黃昏,那些疲倦的繁花,那個對著她一笑的強壯的人。
是他。
「想起來了?」楊池舟慢慢靠近她,俯下臉,親吻她的發頂。
她稚嫩柔順的發,一根根,觸在他唇上。
靡音平視著他的胸,他身著的鎧甲,金色的,堅硬的,上面有著奇異的花紋,像一個個漩渦,將她生生拉扯著。
靡音忽然感覺到一股熱,憤怒的熱--她猛力將他推開,埋頭就跑。
但沒走出幾步,她腰上一緊--他將她拉了回來,抱在懷中。
靡音又驚又怒,大叫道:「放開我,你太大膽了!」
「告訴你一個秘密。」楊池舟湊近她耳邊,嗅著她散發出的淡淡的香氣,輕聲說道:「你早晚都是我的。」
或者是因為這輕薄的話,或者是因為他溫熱的鼻息,或者,是因為這話中那份強烈的自信,靡音突然渾身一震。
「靡音?」這時,小道上傳來青兮的呼喚。
楊池舟的手放松了,靡音趕緊頭也不回地向青兮跑去。
她跑得很快,很慌,就像身後有什麼洪水猛獸。
長長的裙角被踩住,她摔在石子路上,柔嫩的手立即擦出了血,但她沒有遲疑,迅速爬起,踉蹌著向前跑去。
她很清楚楊池舟並沒有追她,但她抑制不住心中那股無來由的驚恐。
終於,她見到了青兮,沒有遲疑,她緊緊抱住了她。
「怎麼了?」青兮擦拭著她的額頭,柔聲問道:「你去哪了?」
靡音搖著頭,只是搖著頭,什麼也說不出來。
湖邊的石塊後,一雙黑暗中的眼睛,閃著光,含著笑。
直到一個月後,高遠修才重新來到她面前。
靡音這才看清了他的樣子。
一個蒼白的,漂亮的,纖細的少年。
青兮說:「你們倆,很像。」
靡音握著他的手,微微一笑。
高遠修安靜地看著靡音,比較起那個月夜,那個躲在大石後的月夜,他的眼神,已經不同了。
之後的一年,過得很快,如指間的流水。
宮中的每個人,都盡情地歡愉著。
華麗的絲綢,隨意撕裂,名貴的陶瓷,任意摔破,美酒與佳肴,盡悉倒入護城河,珍珠與寶石,成為寵物的玩物。
那種姿態,帶著肆意,帶著張狂,帶著……絕望,仿佛那時就已經知道……一切都結束了。
盛極必衰。
已經,盛到了極致。